“岂有此理!”吟青显得可比她们气愤多了。
若不是陈亭已经死了,吟青怕是现在就要提刀去将人砍了。
“你小声点。”阮朱扯了一下吟青,随后紧张地看了一眼屋里的程见袖。自家小姐显然是在为了此事担心,吟青还这么大喊大叫的,那不是让自家小姐更糟心吗?
吟青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呆呆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现在怎么办?”吟青很快又松开手,压低声音问。
阮朱摇了摇头:“不知道,小姐估计在等二爷回来吧。”说着,她自个嘀咕了一句:“这都是什么事,以往没出过苏州不知道,这回我可算是长见识了,普天之下,无奇不有,这年头,什么恶心的人都有,什么离谱的事情都会发生,可比话本子还离奇。”
程见袖的确在想陈亭家的事。
毕竟这事有些过于离奇了些,就算是程见袖,也不免多留了些心思。但倒也不至于像阮朱担心的那样。自从美人皮连环杀人案发生后,程见袖的确是异样了一段时日,可她早走出来,反而阮朱,现在成了惊弓之鸟了。
外头两人的动静,程见袖早就注意到了,但她也懒得说,不过,阮朱有句话没说错,她的确在等傅祁暝回来。
她为人再自私,但遇上了这样的事,也希望能够给死者一个公道。
但她现在更害怕的是,这桩凶案的结果,可能本身就是一个悲剧。若是凶手也在陈家人中呢?受害者,加害者,毒发案的主使者,或许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落幕了。
傅祁暝回到客栈后,就直接来寻程见袖了。
阮朱同吟青主动离开,给两人留了时间,程见袖也长话短说,将周家嫂子口中听来的事,都与傅祁暝说了一遍。
他们其实已经猜到了受到侵犯的是小女儿,但是就算是傅祁暝,也没想到陈亭会这么做,而其中内情又会是如此。
“或许,这件事情就那么简单。”傅祁暝说,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陈家小女儿被自己的父亲侵犯,哥哥嫂嫂看似保护,实际的伤害,让她恨上了所有人,甚至她厌恶自己,所以索性将毒一撒,将全家人的命都带走了。”
程见袖看向傅祁暝:“没有制造假路引的线索吗?”
“没有这件事,他们拿不到假路引,这样想想,这件事,结果似乎已经明了了。”傅祁暝说。
没有路引,就无法走官道,无法住客栈,遭遇官民查探,也无法避过,他们根本就无处可走,没有了路引,他们无法生存,制造假路引这个法子没法用,那么,或许真的是他们想多了。
“我明日再走一趟周山村。”傅祁暝说。
程见袖点了点头。
毒杀一家人,其中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线索,毒药。毒药是很难买的,耗子药倒是有可能,不是没有过耗子药毒死过人的案子,不过,这些日子临安镇的药铺,早就被查了个底朝天,留着记录的都看过了,没留着记录的谁也说不清,但是除了耗子药之外,其实还有很多随处可见的毒物。
比如说,毒蘑菇,或者说是断肠草之类的,生长在野外,可以被采摘的东西。
断肠草这东西,如果凶手是陈家那丫头,或是周山村其他什么人,应该都不认得,但是,要找出毒蘑菇,倒是简单的。首先,村里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去捡野蘑菇野菜之类的,他们自然是捡能吃的,那些毒蘑菇他们必须得认识,否则吃了可是要命的。
傅祁暝想去周山村看看,这种可能是否能够走得通,也希望,能够出来新的线索。
傅祁暝同程见袖商量完后,就下楼去了客栈的大厅,他赶路回来,还没来得及用膳,这会就让伙计下了个面,凑合一顿。
与此同时,周山村的周家,可不大安宁。
“你……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周大娘指着周家大嫂,又气又怨。
别看周家大嫂同程见袖说的时候,一点儿都没保留,可等和周大娘汇合,周大娘瞧见她红红的眼眶,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周家大嫂就开始后悔了。
这会,周家大嫂也不说话,拿着帕子使劲抹泪。
“你还知道哭,我真是!”周大娘气的一口气都快喘不过来。
大伙都不敢发话,最后还是周家的小儿媳出了声:“娘,或许这就是命。”
“什么命不命的,你懂什么。”周大娘瞪了她一眼。
“娘。”周家小儿媳抬头迎上周大娘的视线:“娘,这些事我们藏了那么久,我们谁能忘得了,谁心里不是存着个这个疙瘩,难道我们要一直藏着这个秘密一辈子吗?何况,他们不是普通人,一个是官府的人,能够做他未婚妻的,显然也不是简单来历,这样的人,盯上了我们,我们还能怎么办?娘,是他们心善,没有直接同我们来硬的,可娘有没有想过,我们一再隐瞒,人家瞧不出来吗?万一被惹恼了,最后吃苦的是我们。”
周家小儿媳的父亲是个秀才,她自小跟着读了些书,要比周家所有人都更加明白事。以往是没处可说,自从傅祁暝到了周山村的时候,周家小儿媳其实就盯上他们了,只是她还没想到要怎么将这事给抛出来,傅祁暝他们自个就开始先查了。
周家小儿媳索性就没有做什么,等着傅祁暝等人找上门来。
说来也是好笑,若是傅祁暝直接避开周大娘,问周家小儿媳,或许都不必程见袖出这一趟,可偏偏傅祁暝冲着周大娘去了。这也不怪傅祁暝,毕竟当日同陈亭起争执的是周大娘,其他人会不会知晓内情,他不能判断。而当着周大娘的面,周家小儿媳不敢多说,这或许也算是她的自私之处吧。
周大娘并不是个傻的,她或许瞧出了自家小儿媳的用意,所以今儿个去镇上的时候,她压根不打算带小儿媳,可偏偏小儿媳也早就有了准备。
周大娘没有想到,程见袖也不知道的是,周家小儿媳早在昨日晚上就寻了自家大嫂,说了陈家的事,一番真真假假的哭诉,便让周家大嫂的心乱了。
他们一进镇,镇里头的人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不过,这也是周家小儿媳的一个计划,如果对方没有找上门,她也不怕,日后总能寻上机会的。但是这些只能傅祁暝等人主动去问,她不能主动去说,否则,容易牵连进去,也怕被人怀疑,他们与凶案有关。
毕竟,他们是当年陈亭一事中仅有的幸存者了,而陈家一家又全部死了,要往深了说,他们还是能够扯上一些关系的。
“话是这个话,可陈丫头怎么办啊?她的命已经够苦了,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如今死了,连个身后清白名声都留不住。而且,一旦事情闹出来了,陈家其他人的名声也好不了,还有我们,我们可是帮着一道隐瞒了,村民要怎么看我们?”周大娘是真的愁。
她是村妇,更懂村妇的那一套思维。自己瞧着是无奈下的抉择,但在外人看来,只会指责你的不好,他们可不管你这事难不难,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一旦摊开了,那少不了有人来指责他们周家凉薄,眼看着陈丫头受苦,不伸手帮一把。
他们还要在周山村过日子,担上这个坏名声,那影响是很严重的。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知道的人总知道,那些爱说我们闲话的,我们做的再好,他们也会说。娘,我们问心无愧,求个心安罢了。而且,娘,你有没有想过,陈家一家死的奇怪,好端端的,什么仇什么怨才会闹成这样?思来想去,也就是陈亭犯的那事,陈家老二那夫妻俩,都一道遭了险,凶手一日不出来,娘,你难道就没想过,凶手或许有朝一日,也会对我们家下手。”周家小儿媳说的是苦口婆心,这回事上,她真的是超常发挥了。
周家人其实都没想过这种可能,现在一听,全愣住。
“不是,这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周大娘有些茫然。
“这事要真和陈丫头有关,那娘,陈家老二夫妻俩,待这陈丫头够用心了吧?他们为什么会死?可不是这件事,又是因为什么,才会闹得全家被杀?再往小了说,就算这些都是我多想了,但娘,陈丫头他们死的无辜啊,陈亭做了这样的事,我们不该帮陈丫头讨个公道吗?清白,可人都死了,还要这名声做什么?”周家小儿媳是费尽口舌。
周大娘已经被绕懵了,而且,有些事先前没想到没事,现在有人一说,周大娘还真担心起自家人的安危来。
或许,就如小儿媳说的,这就是命吧?
“行了,这事既然已经说了就这样吧,事情到底会怎么结束,就听天由命吧。”周家当家的发了话。
当家的发了话,其他人还能说什么,但是周大娘放心不下啊,她将自家小儿媳拉到了一边,问:“你刚才说什么凶手要杀我们,是什么个意思?”
“娘,你就没想过,下毒的可能就是陈家丫头吗?”周家小儿媳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