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见袖负责问,傅祁暝在旁一直安静听着众人讲述。
说话途中,封进带着封家的几个女人赶了回来,封三婶,也就是封瑶的母亲听说与封瑶的案子有关,听了一半眼眶就红了,两个妯娌一边低声安慰她,一边又及时地补充上几句关于当日的情况。
等封家人将情况说了大概之后,程见袖才开始发问:“在封瑶遇害,以及收到夺命信前后,周山村可有什么外来人员?或是村里亦或是隔壁村的有什么人同你家走得近了起来?或是原本近的人家,在你们出事后就与你们远离的。”
“没有吧?”封大伯有些不大确定,望向了自家婆娘。
封大婶摇了摇头:“没有,咱们这村里很少来外人,有外人来过,大伙肯定都记得,平日里村里走动的都是自家姻亲,或是隔壁村的人。”
封三婶有些哽咽,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回话:“我们一家人平日走动的也只有这些邻里,也没有什么突然亲近起来的人。阿瑶出事前后,都没什么异样,尤其是收到那个信之后,我们一家人提心吊胆的,格外注意周遭的事,当时钱家也出了好些人来帮忙。”
“钱家,封瑶曾经的未婚夫?”程见袖问,这个答案是明显的,但此时,听在耳中,程见袖却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封三婶点了点头。
“在封瑶收到夺命信时,钱家帮了你们不少,而在封瑶遇害后,立刻提出了退婚?随后与你们断了干系?”程见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
封三婶有些愣愣的点了点头,她似乎也听出了这话的有些古怪,可又想不出什么来。
“钱家做事的确有些不厚道,怨归怨,与瑶丫头订婚的那个孩子倒是好的。”说话的是封大伯,程见袖转头望了过去,问:“何解?”
封大伯回:“钱家那小子见过瑶丫头,这婚事是他自个点头应的,定亲后,他就经常来寻瑶丫头,有什么好东西了也是头一个想到瑶丫头,刚收到那信的时候,钱家小子得了信之后就跑来,守了瑶丫头好些日子,瑶丫头那会心情不好,还得亏有钱家小子陪着。后来瑶丫头出事,钱家小子也是第一个赶过来的,瑶丫头的尸体,说句实在话,的确可怕,我们几个做长辈的,心里都怵,这钱家小子却一点儿都不怕,在瑶丫头的尸体前哭了好久,当时还跟我们保证,一定会找到凶手给瑶丫头报仇。”
傅祁暝同程见袖都对此起了兴致。
一个敢对着脸皮被剥的尸首不惧的人,对封瑶应该有几分真心,如此又怎么会如此着急,退了婚事另娶?
“钱家小子的心是好的,可惜钱家当家做主的不是他,钱家是靠他家二伯在镇上开酒楼起来的,钱家小子一家虽然被带着富起来,但家里头顶事的还是他二伯。钱家小子本来还想同我们一道去官府报案,是在半路被钱家人带走,后来退婚也是钱家二伯出面,我们私下打听过,钱家小子不肯退婚,被钱家人关了起来。”
说到这,封大伯叹了口气,继续说:“钱家做事不厚道,当时咱们家里答应退婚也是想着钱家小子是个好的,没必要耽搁了他。”
“那后来呢?钱家那人已经娶妻,这段时日,他可否寻过你们?对于封瑶的事,有曾说过什么?”程见袖继续问。
这一问,封家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见此,程见袖挑了挑眉,说:“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封大伯摇了摇头:“没有,当时咱们一家人一直为瑶丫头的事情奔波,根本顾及不到钱家,后来因家里钱财花了不少,事情没有个结果,我们只好回到村里,替瑶丫头下了葬,这事就成了咱们家的痛楚,我们不敢想也不敢提,钱家那边,也就没有多注意了,都已经退了婚了,没了关系,还联系做什么。”
“也是。”程见袖似乎认同了他们的想法,封大伯见此,显然松了口气。
封大伯在说谎。
程见袖很清楚地瞧出了这一点,封家人掩饰的太差了,看着他们的脸色变化,程见袖大抵能猜出些蛛丝马迹来。
封瑶曾经的未婚夫,在获得自由之后,私下一定联系过封家人。但若只是联系,不至于不可对人言,也就是说其中藏着些秘密。
而这秘密是什么,也好猜,定然是与封瑶的死有关,封家人替他隐瞒,那么首先一点,对方肯定提醒了封家人不能告诉旁人,也就是说,封瑶的未婚夫在提防谁,而他与封家人之间的关联,很大可能是他告诉封家会继续追查凶手。
如此一来,事情就很明朗了。
封瑶的未婚夫知道些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在忽悠封家人,但是亲事已退,根本没有必要同封家人瞎扯,而且从钱家人的描述来看,这人对封瑶应当有几分真感情,所以最合理的猜想,就是他知道些什么,而他不让封家人告知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是怕自己会在对方面前暴露。
看来,他们有机会得去先回回封瑶的这个未婚夫。
除此之外,程见袖其实还猜到了一种可能,但这个猜测,没有过多的依据立足,她也只是隐约在心里有个念头。
程见袖又问了一些关于案情的情况,等她将想问的都问完了,又问了傅祁暝,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了,便就提出告辞。
等离开封家之后,陈村长带着傅祁暝一行人回到了自个家。
周山村里,陈村长家算是过得不错的,也是少有几个能凑出几个屋子来的。他让家里的孩子一块挤挤,空出了两个屋子,傅祁暝同程见袖住在陈村长家,阮朱跟程见袖一道,妄生还有秦厘,以及两个锦衣卫,则是被安排在了村长家附近,妄生与秦厘,分别与锦衣卫住一间。
傅祁暝让他们先各自回去收拾行李,陈村长不好一直跟着,将人送到了之后,便就离开了。
阮朱将自家小姐同未来姑爷的行李都一并收拾了,傅祁暝原是想要收拾自个的,但被阮朱赶了出来,让他去陪程见袖。
傅祁暝的确在意程见袖的情况,没有拒绝。
“好点了吗?”傅祁暝问。
程见袖无奈:“都过去那么久了,已经没事了,方才我在封家都说了那么多话,像有事吗?”
傅祁暝听了,笑了笑:“怕你难受忍着不说。”
“我不会的。”程见袖保证,随后又问:“你对钱家那个人怎么看?”
“钱多正。”傅祁暝开口,钱多正便是封瑶未婚夫的名字,许伍先前打听的时候,就已经连带着打听了钱家的消息,不过,有些事没有封家知道的那么细,比如说,他与封瑶之间的关系。“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钱多正很有可能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而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钱多正没有报案,一直蛰伏,而他娶妻后,封家人都依旧为他隐瞒,不愿暴露与他私下的联系,那么,我怀疑钱多正娶妻,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程见袖听到这就明白了:“看来我们想的一样。”
“周山村是个小村子,外人进来,村民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封瑶虽美,但名声并不外出,所以暗中打听消息的,必然是原本就与周山村有关联的人。我虽对当地百姓不了解,但有一点,钱家很有嫌疑。”傅祁暝笑着说。
钱家的嫌疑是多种情况重叠之后凸显出来的。
出事前后,没有外人来周山村,没有刻意接近封家人,但是钱家却是光明正大,因为议亲,所以来往频繁便就变得正大光明,而且,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了一点,为何钱多正要隐瞒,而他又疑似拿娶妻为幌子,他要提防和忽悠的人,根本就是在钱家!
而这个人,最有嫌疑的就是钱家二伯。
钱二伯开酒楼,在临安镇,被凶手选中的可能性要比普通村民更大一些,也有一种可能是钱二伯拿了凶手的钱,才有了本钱在镇里头开酒楼。而封瑶死后,出面退婚的是钱二伯,这一点也很奇怪,钱多正不想退婚,他又有父母祖父祖母在,怎么也不该轮到钱二伯。联系多方情况,有一种可能就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钱二伯是凶手选定的线人,他因为钱多正的婚事接触到了封瑶,或者说是知晓了封瑶之后故意撮合了这门婚事。钱二伯应该与先前他们找到的线人一样,收钱办事,知情事并不多,所以直到封瑶死后,钱二伯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自然想要退婚,彻底同封家断了牵扯,他怕自己会被牵扯其中,不是钱多正的婚事会被耽搁,钱二伯真正担心的,是他会因此获罪。
除了钱多正之后,钱二伯,也是他们需要关注和接触的人。
“对了,周山村。”傅祁暝忽然转了话题。
程见袖敛了眉:“周山村有古怪,但是这事会和封瑶一案有关吗?”
“不知,待两日看吧,明日应该会有结果。”傅祁暝说,周山村似乎明日要做什么,虽然他们留了下来,但陈村长是被逼无奈,毕竟是官家人,但是明日他一定会想法设法阻拦他们,只是,傅祁暝是那么好拦的人吗?
周山村到底藏了什么事,既然碰上了,自然要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