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知府那边如何?”傅祁暝问。
许伍摇了摇头:“并无古怪,本地的百姓对闵知府都赞不绝口,都说闵知府是难得的好官。在林家一案上,闵知府当时是尽心尽力,听当地的百姓说,闵知府亲自跑过好几趟林家。”
傅祁暝闻言,转而望向冯正奇,问:“那个书生查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冯正奇笑了起来,颇为神秘:“千户你肯定想不到那书生说了什么。”
“别卖关子。”许伍没好气地撞了一下冯正奇。
冯正奇收起嬉皮笑脸,将方才打听来的消息同两人说了一遍:“书生叫江弗陵,杭州本地人士,十八岁中了秀才,考进士不成,就回了老家,拖了些关系,进了知府衙门。但江弗陵在知府衙门干了一年左右,便就愤而离去,随后就曾对外说过,闵知府是个伪君子。”
“江弗陵在知府衙门待过,或许是接触了一些事,发现了什么,这么说来,这个闵知府很有可能有问题。”许伍接了话。
冯正奇摇了摇头:“说不好。我打听过,江弗陵说闵知府是伪君子,但是知府衙门那边又有另外一个说法,说是江弗陵同衙门旁人起了冲突,闵知府出于公道,将两人都责骂了一番,江弗陵觉得自个没错,便觉得是闵知府包庇,所以才有了伪君子一说。后来,江弗陵辞去衙门一职,闵知府还亲自来寻过江弗陵,因为这,江弗陵在杭州府的名声也不大好了。”
许伍挑了挑眉:“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好判定。”
“有问过邻居一些人对江弗陵的看法吗?”傅祁暝问。
冯正奇点头:“问了,在出事之前,邻居对江弗陵的印象都不错,觉得是个上进的好孩子,可那事一出之后,就看不太惯江弗陵,更偏向于闵知府。但是,江弗陵一家倒是坚定站在江弗陵这边,还有一户姓毛的寡母,也一直相信江弗陵。”
“如果是你,你偏向谁?”傅祁暝问。
冯正奇笑了笑,说:“千户您这不是为难卑职嘛?”
傅祁暝冲着人挑了挑眉,没多说。
冯正奇正色下来:“若让卑职说,卑职觉得江弗陵的话更可信一点。闵知府作为一方知府,而江弗陵不过区区一个秀才,即便他真有本事,闵知府也根本无需亲自来寻江弗陵,这么做,更像是为了特意经营自己的名声,将江弗陵逼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界。知府衙门本就是闵知府的地界,发生了什么事,闵知府有心隐瞒,便就很难传出来,江弗陵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何况,若真如知府衙门所说那般,江弗陵只是恼闵知府包庇,那么而后闵知府亲自上门,也算给足了江弗陵面子,江弗陵为何还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继续盯着这个闵知府。江弗陵一事上如此,林家一案也很有可能另有内情。”傅祁暝说。
这一点,冯正奇原是没想到,这会突然反应过来:“这就对了,江弗陵一事上,江弗陵丢了名声,闵知府则是一片赞誉,但是江弗陵此人,在此之前,名声并不差,那些邻居也曾奇怪江弗陵为何会变成这样。林筱笙一案时,同样如此,林家原是疼女儿的,可偏偏息事宁人。这案子明明没有破,但最后背了坏名声的却是林家,而闵知府依旧是被人赞誉。”
“此人应当不好对付,多留些心。”傅祁暝交代。
冯正奇应了声:“一旦这两件事上有内情,那闵知府背后还做了什么事,可就意味深长了。”
将事情交代完后,时辰不早,傅祁暝让两人回去歇息,自个洗漱了一番,也一并歇下了。
二日一早。
冯正奇同许伍两人,带了些兄弟,一大早就出去忙活了,傅祁暝起的晚些,陪着程见袖一道用早膳,顺便将昨日查来的情况同她说。
关于闵知府这些,不必同她多说,但是和连环凶杀案有关的,傅祁暝还是会一一告知。
就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
傅祁暝打算用完早膳,去林家附近转转,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出了客栈们,迎面就遇上了一位熟人。
“妄生大师?”傅祁暝瞧见路过的人时,面露诧异,出口喊了一声。
妄生背着一个包裹,听到声音止步望了过来,随后迎上前:“傅施主,程施主。”
“大师怎么在此处?”傅祁暝问。
妄生笑了笑,解释:“先前贫僧为了追上程施主的脚程,直接去了应天府,杭州府还未曾来过,贫僧此次前来,是为了打探杭州府的那桩凶案,看能否有所发现。等这事一了,贫僧也要回敦煌去了。”
为何要回敦煌,诸人心里心知肚明。
“大师可打听到了什么?”傅祁暝问。
妄生摇了摇头:“并未有什么线索,不过,贫僧准备去沂水山庄走一趟。”
“沂水山庄?”程见袖诧异,问:“大师是想去查杭老爷一死?”
“非也,贫僧是为了林正南所去。”妄生答。
林正南,林筱笙的嫡亲兄长。林筱笙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林正南排行老大,要比林筱笙年长十岁左右,以往也是十分疼爱自家妹子。
“林正南?”傅祁暝略微诧异。
妄生颔首:“贫僧打听到,林正南准备去沂水山庄追查凶手。据贫僧所知,林正南是个读书人,对破案一流并不擅长也未曾有过牵扯兴趣,而林家与杭家,更是毫无关联,林正南在这个时候去沂水山庄,有些古怪,而且,林正南一个读书人,掺和进此事,林家似乎并无反对的意思。”
傅祁暝同程见袖对视了一眼。
“大师,我们随你同去。”傅祁暝很快就有了主意。
许伍同冯正奇带了大半人,眼下傅祁暝身边还留了几个人,他点了一个锦衣卫,余下的人包括秦厘留在此处,听许伍与冯正奇吩咐。
先前听说参与此案后,要住在沂水山庄,眼下不知情况,傅祁暝做了两手准备,让程见袖带了身换洗的衣裳,做好了要留宿的准备。
一行人赶往了沂水山庄。
沂水山庄在郊外,地处颇为偏僻,而且靠着一条河。此河名为沂水河,山庄便是以此为名,想要往沂水山庄去,便得过这沂水河。
沂水河上有一座木桥,连接两头岸边。
一行人过了桥后,傅祁暝忽然止步,往后瞧了一眼。
“怎么了?”程见袖问。
傅祁暝笑了声,说:“若是将这桥割断,一时半会,怕是没法离开此处了。”
程见袖的视线落在了沂水河上。
沂水河宽,大抵因为地势的关系,河水湍急,即便是擅水性之人,怕是也不好过河,没了这座桥,若想过河,倒真要费些心思。
程见袖笑了声:“难不成还能难倒你?”
傅祁暝耸了耸肩:“走吧。”
过了这桥,沂水山庄便不远了,行了一段路,沂水山庄逐渐现于眼前。
山庄这两日热闹得很。
傅祁暝一行人到的时候,门口正有小厮在登记造册,等登记完了,才能被准许入内。
傅祁暝等人自然不能免例,傅祁暝带的那个锦衣卫伪装成了他的小厮,他们一行人便登记了一家,妄生则是额外又登记了一处。
等将名姓写下后,小厮取出两个牌子,递给傅祁暝同妄生:“这是两位的牌子,拿了这牌子进门,自会有人带两位去住处。”
傅祁暝瞧了眼牌子,他的牌子上写的是拾伍,妄生的是拾陆,看来前面还有十四个人搅合进来了。
一行人进了山庄,行了一段路就有丫鬟迎上来,瞧了他们的牌子,问清楚了人数,就带着他们往住处走。
沂水山庄很大,居住的院子也多。
丫鬟将他们带到了西厢。
西厢这头共有八间客房,有三间已经有人住下,妄生单独一间,傅祁暝这边分了两间。
丫鬟将他们带到后便离开了,这会院子里没什么人,傅祁暝环视了一圈,冲着程见袖点了点头,一行人便先各自回了屋子收拾。
等他们住下后,不多久似乎又来了人,傅祁暝一直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等到黄昏时,他们这个西厢的八间房,已经全部住满了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倒是一点都不假。一千两的赏银,吸引了太多人。
晚膳是有丫鬟送过来的。
“我们何时能开始查案?”傅祁暝问那丫鬟。
丫鬟带着笑:“客人先别急,到今儿个晚便就不会再进人了,等明日一早,我家夫人会请诸位客人一道往正厅,到时候客人就知晓了。”
傅祁暝叹了口气:“你家夫人真是麻烦,早些开始,我也好早些拿了钱走人。”
丫鬟闻言,依旧带着笑,却未多言。
等到丫鬟离开后,傅祁暝立刻沉了脸。
“沂水山庄有古怪。”傅祁暝下了定论。
与此同时,程见袖也问了丫鬟同样的问题,得到了相似的回答,对着丫鬟时带着笑,可等人一走,程见袖也沉下了脸。
追查凶手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