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祁暝气消了,脑子里头的弦也接上了,这才问:“你方才要跟着我一道来,你知道这案子了?”
“我猜的,连环杀人案,又要你们锦衣卫接手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一出了。”说起正事,程见袖也不装了,从袖中取了封信出来,递给他:“这是我收到的那封信,是在家门口发现,我当时让人探查过,对方行踪隐蔽,并未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不好查寻,不过,我研究过这信,墨是江南那块特产的油烟墨,纸也是苏州一带富贵人家里头常用的,瞧着对方应该非富即贵,但奇怪的是,这上头还带着一股子檀香。”
傅祁暝接过,先是放到鼻下闻了闻,的确有一股很淡的檀香味。
“的确是檀香,不过这不足为奇。”傅祁暝说。
程见袖点了点头:“不止如此,我找人问过,这香味是纯檀香,应是上等的雪梨香。”
傅祁暝猛地抬眸。
常人用香,大多是各种香料调制所成,纯檀香的极为少见。而檀香中又分品类,雪梨香虽非极品,也非下品,上等的雪梨香,价格同样不菲。
“凶手身家颇丰啊。”傅祁暝感慨了一句,随后敛了心思,将信打开。
尔闻佳人红颜绝色,欲借美人皮一用。留书告知,两月内取之。
信上寥寥数言,而在末尾处,留了一朵黑色莲花。凶手这字写得倒是极好,飘逸潇洒,傅祁暝哪管这个,看着上头的字,恨不得将它们盯出个洞来。
借美人皮?他咋不上天呢?
心里恼得狠,面上倒是稳住了,他召了方才回话的人过来:“郑三小姐收到的那封信呢?”
“同其他证物一块放着,卑职现在去取?”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傅祁暝,等人应了声,麻溜地办事去了。
傅祁暝将信收了起来,问:“还有什么发现吗?”
“我想去看看现场。”程见袖说。
傅祁暝下意识地要点头,好在很快反应过来,默默地往旁走了几步,不偏不倚正对程见袖,拦住了她要进屋的方向:“案发现场随意人员不得进入。”
那么吓人的地方,可不能让她瞧见了,否则准得做噩梦不成。
程见袖瞧了,无奈:“我不去,不过案发现场我可以不瞧,你让画师将案发现场的情况都画下来,这个我总能看了吧?”
傅祁暝想了想,点头。
“那我在外头等你,你先去忙吧。”程见袖达到目的,不再多耽搁,主动催人去查案。
“行,那你坐一会,有什么事,吩咐别人就行。”傅祁暝应得爽快,心里头还想着,他家媳妇可真是善解人意。
这个念头,等他一转头,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若是要瞧,早自个进来了,偏偏方才不动,这会装模做样地来问。傅祁暝气笑了,得,自个又被她给耍了。
分明就是怕得很,不敢瞧实物,偏来了这么一招,以退为进。
气归气,他也不想程见袖真的过来目睹这一切,只是心里有些不得劲,他什么时候才能在程见袖面前博一个上风?
傅祁暝敛了心思,重新进了屋。
死者只是个庶女,并不得宠,屋子小,连内外室都没分,开门进来就是一个圆桌,上头放着一套茶具,还有一个针线篓子,左边是墙,往右过去,用珠帘隔断,里头放了一些床、柜子、梳妆台这些基本的家具。
傅祁暝的视线在屋里头扫了一圈。
床铺上的锦被摊开着,有些乱,床下放着一双绣花鞋,一旁的衣架子上挂着一身浅紫色的袄裙衫,妆台上整齐摆放着一层胭脂水粉。
傅祁暝上前,打开珍匣瞧了眼,里头的簪子首饰都摆放整齐。
屋内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根据床铺的模样看,死者当时已经睡下,不过,床榻上并没有血迹。
也就是说,凶手应该是将死者搬移到了地上,方才动手将死者杀害。死者身下的血莲,这血是死者还是凶手带过来,这一点还未不可知。凶手又是画血莲,又是黑莲花的,作案附带的东西太多,使得案子颇为累赘,反而不好下手。
“大人,仵作到了。”外头忽然有人出声,打断了傅祁暝的思绪。
傅祁暝看了一眼尸首,那股反胃感又开始涌了上来,他默默地转过身,开口:“让人进来吧。”
仵作背了个箱子,身后还跟着个小学徒,得到傅祁暝的应允后才亦步亦趋地进了案发现场。尽管早有准备,真瞧见了尸首的模样,两人还是忍不住白了脸。
傅祁暝由着他们办事,自个又在屋子里头来回转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