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解开了捆在他们身上的绳子,又撕开了贴在他们嘴上的胶带。他又看了眼何遇的鞋子——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尽管已经变得脏兮兮的。
“凌天宇来过?”陆离开口确认道。
何遇还来不及道谢,赶忙点头。
“什么时候?”
“就在你们来之前。何遇调整了呼吸,说道:“他把我们绑了以后,拿走了我的车钥匙,应该是开着我的车出去了。”
“出去多久了?”
“傍晚的时候出去的。”
陆离皱紧了眉头,这就奇怪了,凌天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手软了?“你说凌天宇什么时候来的?”他又确认了一遍。
“就在你们赶来之前……”何遇回道。
“这么说,他看见我们来了?”他自言自语道。
糟了。陆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变,人僵硬在那。
白日里,在院子里看见的沾着颜料的画笔,还有那个脚印——其实那是凌天宇故意留下的线索,为的就是引他来这。他又想起何遇说,凌天宇开着车子出去了……
陆离冷汗几乎就要从额头渗了出来,赶忙拨通莫小古的电话,但是她的电话已经无法接通了……他盯着莫小古的号码,愣在了当场。他强迫着自己先冷静下来,但是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何遇抱着妹妹重新坐到了轮椅上,他看见陆离有些失魂落魄,忙问道:“怎么了?”
陆离已然来不及跟何遇解释太多,他缓过神来,立马拨通了张驰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他赶忙对张驰说:“凌天宇来了西州。”
此时的张驰正在追捕一辆可疑车辆,他接到陆离的电话后,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他去了西州?”
“凌天宇驾驶的是一辆……?”陆离的话说到一半,看了何遇一眼。
何遇会意,赶忙补充道:“是一辆黑色路虎,车牌号码是江A 87506。”陆离继续说道:“他刚刚绑架了何遇何卿兄妹,你现在能派人过来吗?”
“好的。我这就让在西州的同事先赶过去,我随后就到。”张驰回道。
接完陆离的电话后,张驰赶忙拨通了程果的电话,愤恨道:“我们被耍了!这辆可疑车应该是凌天宇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跟我们兜圈子。凌天宇现在人在西州,我正在往西州的路上赶……”
而电话那头的程果,也向张驰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凌小刀死了,就在几个小时前……”
张驰听完大惊失色,“什么……”
而另一边,陆离挂完电话后,满脸忧心忡忡。
何遇这才想起莫小古来,忙问他:“小古呢?”
陆离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何卿,叮嘱道:“照顾好你妹妹,把门窗全部锁好,等警察来,明白吗?”见何遇没有吱声,他再次强调道,“我问你听明白了吗?”
何遇点点头。
陆离刚一转身,何遇喊住了他,脸上露出担忧之色,问道:“是不是小古有危险?”
陆离愣了愣,加快步子走到门外,他必须尽快返回酒店。
何遇冲着他的背影说道:“你要小心,他手里有枪。”
“我知道。”说完,陆离已然钻进了车里,发动了车子。
凌天宇就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莫小古感觉到自己的腰间被他拿枪抵着,他把她带到了一辆路虎车跟前,命令道:“你来开车。”
莫小古照他的话发动了车子,此时凌天宇就坐在副驾的位置。
尽管她很害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用枪顶着,但是她还是很快让自己冷静下来了,“这是要去哪?”
“一直往前开。”
岛上的路白天就难开,夜路就更难了,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坠海。夜风吹得更冷了,海水拍打着海滩,发出阵阵嘶吼。车子所到之处,只有海浪的声音。蜿蜒盘旋的岛上公路被黑暗笼罩,看不到尽头。莫小古的手心一直冒着汗,她想起徐图之坠海多日才被人发现,要是今晚稍有不慎,徐图之便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陆离到底在哪?”她问道。
凌天宇没有吱声。
“你就不怕我把车开到海里?”他们的另一边是万丈悬涯。
凌天宇抬眼瞟了她一眼,笃定道:“你不会。”
“为什么不会?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拉上你当垫背呢。”莫小古虽说心里害怕极了,但她的嘴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在黑夜中泛出一道寒光。
他咧了咧嘴唇,突然露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伸手帮她转了一下方向盘。在这个样的路上行驶本就已然万般小心,随着方向盘的失控,车轮已经有一个悬空,莫小古眼见着车子就要坠海,她猛得将方向盘打了回来,赶忙踩住了刹车,好在有惊无险,但是她还是吓得连声尖叫了起来。
凌天宇一脸从容地看着她,观察着她的表情,轻笑道:“别说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他又命令道:“开车。”
莫小古的心脏砰砰直跳,刚才千钧一发之际,她踩住了刹车。她扭头看了凌天宇一眼,这个人比她想象中要冷漠、可怕,甚至疯狂。
她很是沮丧,自己的这些小伎俩根本骗不过他。她重新发动了车子,继续往前行驶着,她不知道目的地究竟在哪,更不知道陆离的生死。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如何让自己逃出凌天宇的控制,只有这样,他就威胁不了陆离。
不过刚才的惊魂一幕反倒让她想明白了,既然方向盘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那么她掌握的是两个人的生死。而且就在刚才,她发现自己应急反应迅速。莫小古开始在脑子里琢磨自己的计划。现在车辆行驶的方向是由东往西行驶,副驾驶的位置正好是悬崖与海。爸爸曾经教过她,不同车辆的重心有所不同,在转弯的时候要根据重心的不同,调整车辆的速度。
她现在越发冷静,她需要一个很急的弯道,而且必须要确定在车辆失控之前,迅速解开安全带,还得赶在凌天宇朝她开枪之前,打开车门逃生。
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岔子,她才有可能利用特殊地形与车辆速度让自己逃脱。不知不觉,车子又一次驶入了桥头岱路段,这里最适合实施险中求生的计划,但是她有些犹豫,犹豫自己到底能不能在车辆完全失控之前逃出生天……
这是在赌命。
可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突然,迎面驶来了一辆车子,大灯照着她眼睛有些睁不开来。两车渐渐逼近时,双方都默契地关掉了远光灯。莫小古看清了对面的车辆,她原本紧张的心绪得到了一丝平静——是陆离。
就在两辆车越来越近时,凌天宇突然拔出枪指着她的脑袋,似乎在同时命令他们,“停车!”
两车默契地停下,车头相对,中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彼此僵持着。陆离紧盯着坐在副驾驶上的凌天宇,脸部的肌肉紧绷了起来。
凌天宇就像地狱里的恶魔被召唤至人间,即将开启死亡游戏。
没过一会,陆离打开了车门,举出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他朝着路虎车走来,准备靠近他们。但是没走几步,凌天宇便拿枪指着莫小古,威胁他:“别动,不然我可保证不了,这次枪会不会又走火?”
陆离停下了脚步,想要跟他谈交换条件:“把她放了,换我,怎么样?”
凌天宇发出一阵可怕的笑声。
陆离站在原地,继续盯着坐在副驾驶室里的凌天宇,沉声道:“你不就是想救出你弟弟吗?拿我去跟警方谈条件,你才有胜算。”
莫小古趁凌天宇分神,已然偷偷解开了安全带,但是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瞒过凌天宇的眼睛,只听见凌天宇对她说道:“你要再敢动一下,我先毙了你,然后再毙了他。你觉得你们躲得过我的子弹吗?”
显然,莫小古被他的话震慑住了,她愣在驾驶室位置上,远远望着车灯下的陆离。
手枪发出上膛的声音,凌天宇对陆离说道:“想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输给我吗?心太软。干我们这行,不能有软肋,就算是亲弟弟……也不行。”
陆离不禁发出一阵冷笑,“不知道,凌小刀在审判前听见你这番话,作何感想?”
凌天宇耸了耸肩,冷血无情道:“有些牺牲在所难免。”他挑眉看了一眼莫小古,对陆离提议道:“既然你这么想救她,那不妨玩个游戏吧,你要是赢了,我就放她走。”
“说来听听。”
“你只要能倒车50米,我就放了她。”凌天宇回道。
“就这么简单?”陆离自然不敢大意,他已然嗅到了其中的猫腻,“规则是什么?”
“规则就是,双手不能接触方向盘。”凌天宇阴险道。
莫小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分明就是要陆离的命。
陆离冷声道:“你是让我玩命?”
“玩不玩随你。”凌天宇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莫小古不能看见陆离白白送死,在这样S形的盘山公路,别说倒50米,倒退几米就会坠入山崖。她必须阻止陆离,冷声打断凌天宇,“你也太高估我了,他才不会白白送命呢?”
“是吗?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我赌他一定会玩。”凌天宇信心满满道。
话音刚落,便听陆离说道:“这种玩命的游戏,我可不奉陪。”
凌天宇有些暴躁,但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唬弄的,他要挟道:“你不想玩命,那玩命的人,只能是她了。”他突然一把抓住了莫小古的头发,把她的头猛地砸在了方向盘上,“我从来不打女人,这可是你逼我的。”
莫小古感觉头皮像是要被人撕扯开来,脑袋因为剧烈的撞击一阵生疼,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的眩晕。很快就迎来了第二下撞击,接着便是第三下。
凌天宇重新把枪指在莫小古的脑袋上:“陆离,现在玩不玩,可不是你说了算。我给你十秒,十秒内,再不发动车子的话……”他准备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