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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摸摸我的花蕾吧,我好像要开花了(1 / 1)


老板不由得想,所以这两人当年究竟有没有交集?又是否真的有什么纠葛?

这事情不止老板一个人好奇,那些看似内敛的学生们传起消息来到也很快,这事情很快在书院,镇上,甚至是学堂的先生里头都纷纷扬扬的传开了。

里边自然有不少当年知道这两个的,他们也好奇,而不知道从前事情的人也实在很想知道,一个明明已经功成名就的官老爷,为什么要和一个已经落魄的从前的同窗这样过不去,甚至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拜访任何人,而是先找上对方出言讽刺。

被裹在议论话题中心的人这会儿实际感受还不错,毕竟他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对面绿色的藤蔓气愤的骂人。

“刚刚那个人他究竟怎么回事?怎么无缘无故就要上门来骂你,你竟然也不说话?”

“你还知道他在骂我?”赵授衣反而更关心这一点。他以为像这种小花小草的对他们的世故了解甚少,更别提替他打抱不平。

“我和你说过多次,我是花仙,又不是傻子,难道连人话也听不懂吗?何况我现在又不是先前只有三片叶子的时候,就是和你们人相比,起码也是你这个年纪了,你都知道他在骂你,我怎么不知道?倒是你,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实在没有想到今天这样的事情,你居然会先跑来吃饭。”

那藤蔓很替他生气,枝条都有些扭曲了,险些自己打了个结。

赵授衣伸手帮他捋了捋,藤蔓就顺着他的手劲儿柔软了下来,显得乖顺了许多。

“倒不是吃亏,只是从前对他没什么印象,不知道为何而来,更何况我若不吃饭,你不心疼吗?”

“胡说八道。”这绿色的藤蔓已经不复小时候的小青苗了,那时候尚且稚嫩,还压不住脾气,现在倒好,发脾气的时候少气急了,反而要和他讲道理。不仅比他还像个人,简直和书院里头的先生们都有一拼,替他打抱不平,还要训诫他。

“我自然是胡说八道,你也不必着急,要是看他不顺眼,等回头用你的藤蔓抽他就是了。”

“你自己不当回事,我凭什么替你抽他。”这番话听起来像个小正经的青年,这语调端端正正的,却莫名叫人觉得可爱。

“好好好,我当回事还不行,下回他再来找我麻烦,我一定让他自食其果。”

赵授衣像逗小孩子一样的毛病还没能改正,仍旧这么说话,那藤蔓索性不搭理他,倒真叫他安安心心的把饭吃完了。

再回到书行里的时候,那人早就离开,来往的学生这会儿还不多,只剩老板坐在店里,其他的伙计纷纷的看他,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个个的总是不停的从他身边经过,大概是想看他什么脸色。

“你既然在书行里做事,往后要是怕见这些人麻烦,可以将东西搬到你屋子里,抄录好叫人给你捎过来就是。”老板这是替他担心又为他考虑,怕他在这里一而再碰上熟人,心里觉得难受,又或者被人找了麻烦。

“我倒不碍事,也并不在乎什么前尘往事,旁人要找我是旁人的事情,倒不必麻烦人特意跑趟,在这里稍稍加个屏风就好。”

赵授衣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待在这里正大光明,既不为自己靠这门手艺吃饭觉得丢人,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寻上门来,他读书那会儿,虽说略微有些轻狂张扬,可从来不得罪人这点还是能够保证的,今天来找他的那位究竟是抱着什么心理来,虽说现在还不明白,但不多时想必也能水落石出。

“今天给您添麻烦了,下次人再来找我,我就带人出去交谈,不能影响了书行里的生意。”赵授衣简直是懂事的不能再懂事,老板还没说些什么,这错也认了,事情也安排好了,都叫人挑不出他毛病来。

“我也不是这意思,你那时候在这里读书,我也算是眼看着的,就算觉得不好意思也是人之常情,这倒没什么,只要你好好做好该做的事情,别的我都不关心,在屋里在屋外也实在没什么影响。”

老板大概是怕氛围太过严肃又开了个玩笑:“何况叫你挪到屋里去,说不定没人看着,还能发挥你的双笔齐下的本事,抄的更快些,我也好再多赚几本的钱。”

他这么一提,赵授衣自然知道他在说的是自己当年读书的时候到店里抄录的事情,想起自己那时候张扬的模样也不由的笑了出来。

“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收敛,又爱在外面瞎嘚瑟,叫您看笑话,这么久了,居然也还记得。”

老板听他这话,忽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意味深长的说,“是别人,我怕戳了心窝子是不说的,可是你,说实在的,凡是当年见过你的人,很难有忘记的。”

“怎么?我长得好吗?”赵授衣听他说这话,笑着反问。

“风华正茂,惊才绝艳。”老板说了这八个字。

赵授衣略微有些惊讶,随后只低头笑了笑。

说不上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不过他手边儿的那盆绿色的藤蔓大概是高兴的有些明显了,枝叶没风还抖擞抖擞,险些叫人注意到。

“这话倒不错,虽说我选你那会儿,你只坐在田间地头,什么也不干,可是叫人一看你这副皮囊就能想到这八个字了。”

这藤蔓大概不太爱说心里话了,自从他郁郁葱葱起来之后就愈发的说话拐弯抹角起来。

其实给人这样的感觉和赵授衣那副皮囊的关系实在也不是很大,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不论这个人是高高在上也好,或是与你并肩而立也罢,甚至哪怕他陷在泥里,也会让人一瞧就觉得这样的人本来就应该挂在天边,像是天上高高悬着皎洁的月亮。

他这样慢慢的想着,自己并没注意到,自己的枝叶间慢慢钻出了小小的一颗花蕾。

直到晚上赵授衣给他浇水,对着月色看的时候才发觉哪里有些不同,仔细一瞧,在郁郁葱葱的枝叶之间,有那么小小的一个绿色的花苞,还没裂开一点口子,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颜色的花朵,又能开成什么形状。

“你这是快要开花了吗?”

他不经意的问,伸手轻轻摸了摸那花蕾。

没注意到那藤蔓轻轻的抖了抖,“少碰。”

藤蔓好像并不爱搭理他似的,只是说了这么两个字就不出声音了。

外头的月光洒下来,不知怎么的另一边也慢慢冒出一颗花蕾来。

大约是这天的月亮太圆了,又或者是洒下来的月光太亮了。

反正怎么能怪花儿呢?都怪月亮。

它说不让碰,赵授衣就听它的,毕竟花骨朵对于这盆绿色的藤蔓来讲好像很重要,因为它曾经说过,开花是它们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把水浇完,把烛台吹了,他就躺在床上,这一时半会儿倒也没能睡着,月亮透过窗照进来,实在太亮。

“月这么亮,又不像灯一样还能熄掉,照的人可真是睡不好,你睡得着吗?”

赵授衣没事,便好像要和这藤蔓找话说一样。

“我是花仙,又不像你要睡觉,还想着要熄掉月亮,我喜爱月亮。”

“你一朵花,不喜爱给你生长了的太阳,反倒喜欢月亮?”

“太阳自然能让万物生长,谁都知道他的好,可月亮不一样,只有睡不着的人,才知道月亮会陪着。”

只有因为某些事情彻夜难眠的才会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想着月亮,看着月亮。

太阳滋生万物,一年到头,一生一世,终生终世,好像都是那副样子,天地运转,万物轮换,仍是不变模样。

可月亮好像又不同,月初去瞧,月中去瞧,月尾去瞧,不同的日子去瞧好似一样,却又好似不一。

月亮多变,赏月的心事也多变。

是谁陪着谁说不清楚,是什么人因为什么人的心事而彻夜难眠只能望着月亮也不清楚。

但是床上的人睡着了,花盆里的藤蔓就只能慢慢的伸长枝叶去悄悄触碰他,被月亮照见了,好像就被谁发现了一样,想要缩回来,可又不舍得,被月亮照进来了,好像就被谁见证了一样。

一夜无梦。

太阳出来,赵授衣睡醒的第一件事情依然是要给藤蔓浇水,可是手边没找到水,他就开口和藤蔓说话。

大概是早上起来声音和气力都不太足,叫出的第一声居然没什么音。

那藤蔓也一点回应都没给。

这是极少见的,那一瞬间赵授衣想了很多东西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连这藤蔓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聋子,又怀疑自己也许从前一直在做梦,只是今天梦醒了。

这盆植物也许只是一盆普普通通的青色藤蔓,并不会和他讲话,也并不能和她分享喜怒哀乐。不过是一瞬间,他就想了这么多。

然而下一秒那藤蔓的声音就重新浮现出来。

“你现在越来越不叫人安生,晚间睡的时候要和我说话,早辰醒了也要和我说话。”他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愉悦,可是那每一片叶片都更有精神的舒展了,舒展到赵授衣看着竟然有一种出奇了的错觉,觉得面前的这盆绿色的草和那些蹦蹦跳跳的小鸟一样,清晨起来要见到求偶的对象,就将每一片羽毛都给梳理的整整齐齐。

他又嘲笑自己胡思乱想一些什么东西。

“下次不找你,原来你晚上不睡,竟然要等到太阳出来再睡,怪不得每次我抄书的时候都那么安静,原来是在补眠,是我没眼色,下次绝不叫你。”

他这话又是开玩笑,又是抱歉,又是做保证,那藤蔓似乎有些无语,又或者不知从何说起,没法反驳他这样严密的围击,于是保持沉默,一直到他吃过饭真的去抄书,也一言未发。

赵授衣并不知道这小小的藤蔓是不是也闹脾气和他生气了,只是累的时候将笔放下,还是下意识的将手靠近了那藤蔓,而那藤蔓也不知是不是在等着这一刻,还是也没反应过来,竟也很快轻轻的勾上了他的手指,就那一瞬间,赵授衣忽然间感受到了一种愉悦。

“怎么这么听话?”他悄悄在心里发问,也知道面前这盆看似平平无奇的藤蔓能够听得见他的心声。

“看你可怜。”

于是这人捏起了两根笔,低低的笑了起来,“多谢可怜。”

那屏风挡在前头,无人观看,唯一的观众就只有这盆郁郁葱葱的草,他双手各执一支笔,坐的那样挺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身处在一个书行的小小一角,更像是在科举的考场上头肆意挥洒,来日必将金榜题名,连中三元的大才子。

那藤蔓不知道金榜题名有多厉害,也不知什么状元不状元的。

它只知道在这一瞬间外头的太阳好像照在了它的月亮上,金光银光凑在一起,耀眼的让人克制不住,它以为自己这种异样的感觉是要开花了,可是它的花苞还是那个样子。

它以为或许是它要在生长枝叶,可是没有一片叶子要抖动生长,只是它勾住那个小指的那根藤蔓,慢慢的缠紧,好像那炽热的温度从太阳上落到月亮上,又从它的月亮传递到了它身上。

它觉得炽热,可沐浴在月亮的清辉里头又怎么会觉得热呢?

“你能摸摸我的花蕾吗?我觉得我好像快要开花了……”

这条藤蔓出其不意的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在赵授衣连续抄了几十页之后。

“开花?”赵授衣觉得奇怪,他把那藤蔓枝叶挨个检查了一遍,又仔仔细细的凑过去看了看那两个花蕾,没有一个裂开口子,也没有一丝异样。

“你的花蕾没有裂开,看起来不像要开花的样子,是觉得不舒服吗?要不给你浇些水?还是要晒晒太阳?”他近乎无微不至。

可那藤蔓并不买账。

“不听我的就算了。”它的口气很冷淡,可是那藤抖动的很厉害。

赵授衣最终还是又坐了下来,既没将它搬出去晒太阳,也没带水进来往上浇,而是伸手把这一盆青色的藤蔓一点一点细致的抚摸了个遍。

那藤蔓好似更加舒服了,于是默不作声的享受着。

只觉得想来冰冷的叶子根茎好似也有了流淌的血液一样,慢慢变得温热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赵授衣发现这盆绿色的叶子,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安静起来。

可能是因为要睡觉,又或者真的要开花了,于是他对这盆花的照看也更加严谨起来。

直到这天晚上他睡着的时候,外头是一轮满月,这盆花好像终于复活了,奄奄一息的状态一扫而空,反而枝叶伸长,一个又一个的花蕾迸发出来,在所有的藤蔓都触碰到赵授衣的时候,那些花蕾一致的膨胀起来,然后在月光之下忽然炸开。

他终于开花了,也从它变成了他:一个身影,在花朵和月色之间慢慢浮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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