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傻站在这里？这么着急过来，饿坏了？”孟枢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今天总是发愣，有点怀疑还是出门这趟给吓坏了。这两天寻着机会找一些小玩意儿给他，分散分散心情才好。
孟衡这才回神，立刻闪身让开。
孟枢就着那几样他最爱吃的放在桌子上。
“快尝尝，厨房刚刚做好的，这会儿口味儿正好，你不是最喜欢？”孟枢看着面前的人，眼里却是小时候孟衡馋嘴的样子。那时候他才刚刚到府上来没多久，小小的一个小人儿，看着桌子上的好吃的直吞口水。
瞪着溜溜的眼睛却怎么也不敢开口，自己把那些吃的拿给他，他就只拿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人看。既不说谢谢，也不叫他哥哥，埋着头，就只知道把好吃的往嘴里塞。
后来又熟悉了很久，把好吃的给他的时候，总算学会说了谢谢，又过了很久，这慢热的小孩儿才终于开口叫了他第一声哥哥。
往后的那些日子就熟悉了，他们两个终日待在一起，互相喜欢吃什么都是记得最清楚的。孟枢每次把什么好吃的留下了，孟衡就甜甜的对他说，谢谢哥哥，然后就是毫无防备的笑容。
那些日子过的时候并不察觉其中长短，眼下回忆起来就觉得明明有那么多林林总总的小事，可时光却好像是飞水一般，只从眼前一闪，留了个若有若无的印子，便就没了。
“谢谢大哥。”孟衡看着那每一样都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儿，香味扑上来，只叫他的口水都多分泌了一些。
纵然记忆不在了，可身体的本能却骗不了人，这里头每一样都是他最爱吃的，他面前这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同时也是他的大哥，一手将他带大，照顾了他这么多年的大哥，对他爱吃什么，要做什么，喜欢什么，简直是一清二楚。孟衡忍不住在心里苦笑:大哥对他喜欢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对他喜欢的人难道就真的一无所知吗？
“孟衡长大了，小时候总叫我哥哥，现在却不叫了。”孟枢好像只是随口一句感叹，却没能遏制好其中那些遗憾的感情，以至于一句感叹一时之间里头携带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与期望。
在孟衡面前他总还是忍不住太过放松，以至于这些心里的话总是收不住，顺口就说了出来，这话说完他又忍不住后悔。
“不过长大了也是好事，都已经知道要对大哥好了。”
孟衡却只在一刹那就读懂了他那遗憾，看到了他的期待。这是自己喜欢的人，他的期许落在自己身上，不过是一声称呼就能达成的一份喜悦，孟衡何乐而不为呢？
“谢谢哥哥。”他改口的毫不犹豫，这个更加亲昵的称呼叫出口的时候，两个人都禁不住心头一热，孟枢像是回到了曾经亲密无间的那段时光，而孟衡像是达成了自己虚妄的那些幻想。
在这样的奇怪的默契之下，他们居然也就相视一笑，彼此都觉得愉快。
人的一生一世太长，可若把苦楚的时光去掉，却又显得太过短暂，以至于苦中作乐，这一刹那却好像又延长了生命。
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称呼，却叫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对着一桌热气腾腾的吃食，好似就短暂的放下了无数的遗憾和中间相隔的这些无法逾越的鸿沟，跨过了痛苦短暂的共同快乐的一瞬间。
那遗憾，暂时就不是遗憾。
“你吃了就早些休息，这事好好查清楚了，只怕这些天又办不成了，府里没什么事情，咱们没事便出去一块儿玩儿。你身体养的差不多了，我看伤也好了，今天还跑出去玩儿，等过两天刚好趁着天气好，出去到街上转转，到城外猎场上去看看。”
孟枢一边说着一边又盘算着，“你小时候总怕，前些日子又说要学骑马，现在估计也忘记了，不过大哥既然答应了你，还是要带你去马场瞧瞧，要是还感兴趣，我就教你骑马。孟衡还小，想学什么大哥一一教你。”
“好，都听哥哥的。”孟衡巴不得这样的时光再多一点，想起来能和大哥一起去猎场，又能这两个人在一块儿学骑马，这样好的事情只怕是天上掉馅饼，他哪里能不同意呢？他再同意不过了。
“好了，快吃，一会儿凉了。吃过了就早些睡，明天早上起来想做什么就去找大哥说。”孟枢看他脸上的困倦之色，也不想多打扰他，交代了之后看他把东西吃完，收拾了一下带走，就叫他快睡觉。
孟衡这会儿都顾不得伤春悲秋了，脑子里甚至都没想起来白天那些事情，只想着要快快睡着，明天好早起来去找大哥，做什么都好，就是什么都不做，待在大哥身边也好。
他又想自己可真是够卑劣的，白天想告诉大哥这些真的只是出于为大哥好吗？他又逼问自己，难道真的就没有一点私心？
也许还是有的吧，不过大哥的这桩亲事如果不成，不论是对大哥还是对他，当然都是再好不过的。
可要是家里不同意怎么办呢？
算了，不想了，等明天睡醒了再说。倘若大哥说不动家里人，自己再去添几把火，这桩亲事眼下必定不能让他成了。
那样的人家配不上他大哥，尽管大哥看起来好像很喜欢那位心上人？
这好像有些难缠，不过今天晚上大哥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过度伤心和担忧的样子，实在不成回头再想想其他办法？
他翻来覆去的想到最后，又想，要是大哥喜欢的是我，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
……
会有更多的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