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收费处就设在一楼的候医大厅,当把肖恒“安顿”在长木椅上后,黄分监区长就径直去交费了。
黄分监区长一走,这边的两名警官可就累了,他们既要看守肖恒,又要驱赶前来围观的人群。于是乎,他们三个人都成了众矢之的。
走当两名警官忙得焦头烂额之际,这时其中一名警官的对讲机响了,原来是黄分监区长叫他带肖恒去交费处一趟。
等三人来到交费处时,才知道必须要肖恒本人签字才行。待签完字后,肖恒这才发现,这次镶牙竟花去了八千三百元。一时搞得肖恒自己都有点于心不忍,便暗忖道:幸好这次是监狱出钱,要是自己负担,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家里开口呢!
“嘿,要不是我当初长了个心眼,这八千三保不准就变成八千五。”都到了这个时候了,黄分监区长都还在为价钱的事有些不服:“简直就是天价,纯属斩人。刚才我还想叫那收费的护士给打个折,你道那护士怎么说,要打折可以,但前提是,那镶上去的两颗门牙也要敲掉一块。嘿嘿,这姑娘牙尖嘴利的,在这医院里上班还真是难为了她。”
“那是,那是,这叫造化弄人。就说黄大你吧,在部队里好歹也混到了一个副营级,哪知下到监狱才弄了个分监区长,真是屈才呢!”一名警官赶紧趋了上来,用一种讨好的口吻安慰黄分监区长道。
“张警官,你就甭抬举我了,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我不知道?这营长和监区长还不都是一个称呼而已。”黄分监区长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了看手表说:“都十二点了,要不我们找个摊位去喝它几盏?”
“那?”求之不得的张警官一看见肖恒又开始犯难了:“那他怎么办?”
“反正他今天不能吃东西。”另一名警官更猴急,赶紧补了一句。
“还真忘了我们在办事,要不下次吧,等有空了我请两位喝一盏,现在正事要紧呢!”黄分监区长打了个哈欠说:“走走,到前面买点水果。”
“你买水果干什么?”张警官有些失望,他真不明白喝酒跟水果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别问了。”说完这句话后,黄分监区长就带三人来到了一水果摊前。
摊主是位精明的中年妇女,可她再精明,也搞不明白三位警察带着一名手脚上铐的犯人来到她摊位前搞什么。
一开始,她还有些紧张,还以为警察带罪犯到她这儿来是指认现场或者办案的。可当她听到黄分监区长说是买苹果后,她这才宽下心来,在长嘘了一口气后,这才报出了苹果的价钱。
“8元8,这苹果也太贵了点吧!”天性使然,黄分监区长又开始讨价还价起来:“能不能便宜一点?”
“俺这苹果可是今天一大早从陕西那边拉过来的,可新鲜呢!”女摊主见不关自己的事,于是也恢复了职业的本性:“这满街的水果,就数我的最好最便宜,不信你去打听打听。”
“还早上运过来的,就算长征5号也没这么快吧!”黄分监区长装着一副要离开的样子:“8元,卖还是不卖?”欲擒故纵有时也是黄分监区长的一贯手段。
“一口价,8元5。”妇女像是沉稳得很,低着头看也不看黄分监区长一眼,只顾擦着她那从陕西刚运过来的苹果。
“我就不信,这满街就买不到8元一斤的苹果。”这回,黄分监区长的脚像是真的在移动了。
“等等,看在你们为我们老百姓办事儿的份上,俺今儿个就算亏本卖给你好了!”到底是黄分监区长厉害,精明的妇女自知她今天碰到了一个比自己更精明的对手,人和语气顿时都萎靡了下来:“那您要几斤?”
“这还差不多,算你会做生意。”见把价钱砍下来了,黄分监区长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就来个四斤吧!”
“好咧!”见生意谈妥了,妇女也是笑容可掬,便熟练地从摊上挑了几个又红又大的苹果,然后拿起一把秤开始称起来。
“等等!”就在妇女用两根手指在秤杆上来回移动时,黄分监区长忽然摆了个制止的手势。
听黄分监区长这么一说,那妇女还以为黄分监区长要反悔,便只好极不情愿地停下了手头上的动作,带着一种质疑的口吻对黄分监区长说:“我说这位警察大哥,不是都谈好了吗,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开玩笑倒不是。”黄分监区长回答得很认真,但他更认真的是用手不停地在妇女那晃来晃去的秤盘底下摸了又摸,直到确认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他才放心地对妇女说:“那还是四斤吧!”
“也真有你的!”好女把嘴都气歪了。她不是傻子,当然明白黄分监区长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于是气鼓鼓的对黄分监区长说:“俺都在这里摆了十几年的摊了,还从没人说我缺斤少两的,更别说我做吸磁铁这种缺德的事,更何况我上头还有工商呢,而且秤也是经过公证的。”
“还上头工商,我上头还有司法呢!”但黄分监区长并没有把这想法说出来,于是已开始忙着从口袋里掏腰包数钱了。可是数着数着,也不知怎的,反正这时从他的钱包里“跳”出一个“钢板”了,落在他的脚前,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这个无意的插曲,顿时惹得两名警官和围观的人群大笑起来。
黄分监区长也不介意,他突然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脚就踩在那兀自还在旋转的硬币上。等踩实了,他才弯下腰来,然后用手把它抓得紧紧的。可接下来的举动就更让人大跌眼镜了,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这枚沾满了灰尘的硬币放在自己的的嘴边吹了吹,那“嘘嘘”的响声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等吹完了,他这才满意地把那枚硬币又重新放回到了皮夹子里。
“也真是的,一个警察把一元钱居然看得这么重。”群众甲说。
“这年头,一元钱算什么,掉了就掉了,还当个宝似的。”群众乙说。
“警察工资又不高,挣的也是血汗钱啦!”群众丙说。
而这边的黄分监区长则全然不在意人家对自己的评论,还站在那儿默默地数着钱。然而,即便他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就是少了4元钱。一时只急得他满脸通红,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另外两名同事求助:“哪位兄弟手头上有没有5元的零钱?”
“黄大,我这里有。”那张警官一边说着,一边把一张100元的纸币递到了黄分监区长的手中:“上次我出差去了,也没来得及看望住院的伯母,这全当我的一点心意吧!”
“这怎么行,这怎么行!”黄分监区长接过张警官递过来的钱后连声说:“先借着,等回头再还你。要不是你帮这个忙,我这老脸可真是丢到家了。”
“什么丢不丢人的。钱被老婆管着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那妇女也开始帮黄分监区长打圆场起来了。而且她在称足了斤两的份上,另外还送了一个苹果:“看在您孝敬母亲的份上,就当我送给你的。”
“这怎么使得呢,你也只是个做小买卖的,赚个钱不容易。”黄分监区长硬是要把苹果还回去。
“如果你再这么客气,我可又要涨价了啰!”找完零钱后,妇女冲着黄分监区长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见推辞不掉,黄分监区长只好对妇女说了声谢谢,然后用一个网袋把苹果装好,领着肖恒几个回到了救护车上。
事后,肖恒才知道,黄分监区长的那4斤苹果并不是买给他生病的母亲的,而是一回到监狱后就直接塞到了肖恒手中。当然,对于黄分监区长的这份心意,肖恒也着实感动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