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电掣的囚车此时已上了一座桥。
就在桥的尽头,监狱的外在轮廊也逐渐清晰了起来。因为监狱不同于一般民用建筑,所以显得特别的扎眼。也或者不如这样说,它和看守所其实也存在某些高度的相似:就比如它们都有很高的围墙,围墙上都有很耀眼的铁刺网,而且围墙上也都有很牢实的岗楼和很威严的武警。因此,即便隔得老远,坐在囚车里的肖恒还是一眼能辨认得出来。
然而,就在囚车行驶到桥中间时,估计是轮胎碾轧到了桥中间相接的接头,车子突然由高自下地颠簸了一下。
也就是这么一颠,反倒把迷迷糊糊的肖恒给彻底颠清醒了。是啊,只要一过这座桥,对面就是一个被人称之为遗忘的世界了。也是这座桥,它既可连接两个不同的世界,亦可把世界一分为二。说得迷信一点,这座桥则就有点类似于传说中的奈河桥了,因为只要人一跨过去,从此就“阴阳相隔”、“两处茫茫”皆不见了,等你想重新活一回人的时候就已经迟了,因为就算你在里面经历了六道轮回之苦,估计怕也是回不来了。
至于监狱是不是传说中的冥界,肖恒不得而知,但内心的那种恐惧感是无法形容的。毕竟对于这个充满了神秘的禁忌之地,自己还一无所知。而且自己在这里还要度过相当一段长的时间,究竟将来在这里面还会发生些什么,一时也无从知晓,何况在这之前,又没有谁给他提供过一册有关在监狱服刑的说明书。因此来说,等待他的,要么是咬着牙关学会去适应,要么是摸着石头去过河,除此之外,几乎上没什么捷径可走。
记得还是小时候,大人们只要一提起监狱,无不谈之色变,似乎这里才是真正的人间活地狱。于是乎,在人们的心里,监狱就成为了恐怖的代名词,只要一提起,估计没几个不怕的。当然,大人们也会用监狱来吓唬一下小孩子,就比如某个小孩子不听话,大人们准会这样说:你再闹,就让法绳把你捆到牢(监狱)里去。
由此可见,肖恒害怕是有理由的。而且早在外面的时候,他也从电影电视剧里看到过一些有关监狱方面的桥段:什么狱警打犯人啦,什么犯人打犯人啦,什么累死累活的呀,什么饿得半死呀等等。反正,在他大脑所库存的一些信息中,监狱就是炼狱,说到底,它也是一个让你生不如死的地方。想到这些,他就不寒而栗。
过了桥之后,车身又是一阵震动,然后才减速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刚一停稳,前面驾驶室里那个既是司机又兼管教的公安走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公文就径直向监狱的大门走去了。
此时,肖恒才得以有机会近距离地一睹整座监狱的真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高大而漆黑的大门,不过此时却关得紧紧的。因此一眼看上去,它就仿如玩魔术时在物体前面遮挡的一块大黑布。至于这块黑布后面隐藏的是什么,这就有点讳莫如深耐人寻味了。
大铁门的右边,则竖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尽管表面看上去,它和一般行政单位门前挂的牌匾并没什么多大的区别。然而当你细看后,上面书写着的“雷公山监狱”就足以让人触目惊心了。而在牌匾的前面,则是一座类似于门卫室的岗亭,而岗亭前面,则是两名佩枪执勤的武警,从他们一脸认真的情况来看,似乎这块黑幕布后面的东西甚至比他们的生命还要重。
而在黑幕布似的铁门两边,则衔接着两堵高高的围墙,虽然从正面上看,不知它们将要延伸到哪里,但毫无疑问,它们就像是监狱的护腰带。也或者可以这么说,这条护腰带实际就是监狱的守护神。因为在高度上,它足足有五六米,且不说它的厚度如何,单从它上面一圈又一圈的铁刺网和两百米一座的瞭望塔来看,这座高墙肩负的使命肯定非比寻常。而在围墙脚下,则是一处斜坡,好在斜坡前面还种了些花花草草,因此高墙看上去也就不再显得那么冷穆孤立了。
尽管围墙后面什么也看不到,但不过从围墙的顶端望去,里面那些形如积木的楼房多少还是能看到一点的,只见它们横七坚八地一幢接一幢,远望上去,这些水泥建筑和外面工厂的厂房宿舍也并没有什两样。如果硬说要有的话,就是这些楼房上看不见任何的木门木窗。
在整座监狱的周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来往的车辆,但在监狱大门左边的空场地上却停满了车辆,大摡是狱警们平时用的交通工具吧!再往停车场过去一点,正聚集了一大群人,从他们焦急的神情来看,估计都是来这里探监的家属。
正在肖恒探头探脑张望之际,这时,那名身兼两职的管教折回来了,估计他已办完了交接以及通行的手续,只见他满身轻松的走得飞快。等他重新启动囚车后,刚才还大门紧闭的铁门这时也缓缓地朝两边分开,囚车这才算是真正驶入了监狱。
其实肖恒不知道的是,在黑铁门之后还有一扇深红色的铁门,当囚车经过了黑红两道铁门之后,才在一栋标有“新进服刑人员报到处”的五层楼房面前停了下来。
当囚车车门刚一打开,便随即围过来几名穿着制服的狱警和几名穿着囚服的服刑人员。之后,狱警一边点名清点人数,服刑人员则一边打开刑犯的手铐。当狱警在确定新投牢的犯人的身份和人数无异后,这才把所有新犯带到了报到处一楼的大厅内。
大厅空荡荡的,如果不是新犯的到来,估计平时这里都是闲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在大厅的四面墙上张贴了不少有关监纪监规的规章制度。不过真正引人注目的,还是正墙上挂着的那块红底黄字的大匾,尤其是上面书写的“人是可以改造的——毛泽东”十个烫金大字更是引人注目,这也不得不让所有刚来的新犯不由得为之一震。
是啊!人是可以改造的。就连伟大的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这样说,那么,作为一名犯人,又凭什么不好好改造呢?
紧接着,肖恒和其他新犯一样,全都被脱光了衣服,又重新剃了一次光头。然后就是严格的检查、消毒、登记、分配以及发新囚服日常生活用品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直到吃完监狱的第一顿牢饭后,肖恒这才算是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服刑人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