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祁夭夭堂而皇之说出相信的时候,夏唯的心都凉了,预想中的恨到来前,悲凉就已经席卷上心头。
他的师兄亲眼看见了师父的死亡,怎么能够弃多年的养育之恩不顾,为了仇人,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宁愿装瞎,也不肯睁眼看清事实。
正当气氛陷入沉默中,突然漫天的花瓣贫凭空出现凌厉如刃,毫无征兆地落到夏唯身上,夏唯防备不及,紧接着一颗白色的球又以惊人的力量猛然撞击到他尾巴上,夏唯吃痛松开了对女孩的禁锢。
定睛一看,不知何时,一只白猫和一个小精灵(?)出现在了女孩身侧。
原来她也不是普通人。
夏唯避开祁夭夭的触碰,听她一次次表明心迹和决心,心里裂开的口子就更大,在不停地往外渗血。
尤其在看到祁夭夭被爱情冲昏头脑,甚至不理智到要动手,他惊骇按住她攥起符纸的手。
“不要……”
夏唯满眼哀切地看着祁夭夭,从刚才就已经闻到她身上的血腥气,怕是在来之前就已经和人争斗过,甚至伤了人。
不要再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下去了,他看不了师兄为了一个女人,不,是妖孽,自甘堕落坠入深渊。
祁夭夭带着他离开,这一场闹剧最终潦草收尾。
有人开心,有人忧愁。
谁开心不得而知,但怜人绝对不是忧愁一队的,他们隐身在不远处,始终默默观赏着这一切,直到结束。
“看来你选对了,你的情郎为了你居然真的甘愿舍弃一切,师父的仇,师弟的死,他居然都可以视而不见。”
怜人歪头看向沉默的白银捂唇偷笑:“看来他对你真是——用、情、至、深。”
拉长的尾调里不知道是讶异还是讽刺。
怜人直勾勾盯着白银的反应,黝黑的眸子里他短暂沉默片刻,忽然缓缓绽放出一抹笑容,怜人就听白银感叹似的说了一句:“是啊,他真爱我,爱到都不像他了。”
说这话时,白银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在流转,怜人知道人开心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痛苦的时候想死,但白银此时表现出来的反应远超于她所能理解的情感。
像开心却又不是开心,像难过却又不是难过。
她的困惑白银看在眼里,乐的一笑。
这回怜人看懂了,眼中的怀疑和困惑褪去,她凑到白银面前问:“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白银静静凝视着她,反问:“你想我怎么做?”
闻言,怜人嘴角裂开大大的笑容。
——
此时,街上早已布好了妖监局的天罗地网,都是来抓夏唯的,祁夭夭抱着他拖着巨大的蛇尾,却没有半点犹豫,利用穿墙术和隐身术无缝衔接飞快躲避妖监局的监控视野,目不暇接的法术铺满了他们走的·每一步。
夏唯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再度惊讶于师兄的能力,然而这份能力却是施展在这样的场景中。
没想到,祁夭夭会带他回到之前白银的家,这里被警方封锁了,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亏她还惦记着这里。
见祁夭夭布置完隔音的法罩,夏唯眼中迸射出愤恨的光芒,紧接着,那条蛇的尾巴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情绪,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和力量,一圈接一圈地紧紧缠绕上她的身躯。
蛇尾的力度本就非同小可,更何况夏唯有心加重力道,蛇尾紧紧缠绕住祁夭夭的身体,逼得她喘不上气,甚至隐隐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即使到了这一步,祁夭夭仍旧没有还手。
夏唯的眉头拢成了山堆,他愤怒地盯着眼前这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人质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说话间,蛇尾缠住她的力道更重,仿佛是为了让祁夭夭睁大她的眼睛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你忘了是谁把你养大?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
夏唯撕心裂肺地质问,因为缺氧,祁夭夭的眼睛出现一瞬的迷蒙,她不肯回答。
究竟是不肯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夏唯怒火中烧,一尾巴将祁夭夭重重甩到墙上,沉闷的咳嗽声在屋内响起。
真狼狈。
夏唯笑,只觉遍体生寒,彻底绝望。
既然都这样了,祁夭夭宁愿捂着耳朵,闭上眼睛跟懦夫一样逃避现实,那他们也没有相认的必要了。
曾经的爱恋到现在只剩下满目疮痍,夏唯表情空洞,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要杀了白银,云隐山只有他能为大家报仇了。
对,他要报仇,他要让毁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他要报仇,那条蛇妖该死,她该死……
夏唯表情麻木地转身回到房间,他得养精蓄锐才能去报仇。
而倒在地上的祁夭夭止不住咳嗽,她眼中晦暗交织,时而拧眉,时而闭眼,脑子里不停回放着夏唯刚才的话。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吗!
这些声音不停地冲击着她的神经,可心底的声音却告诉她,她爱白银,她爱他,两股声音跟麻花似的交织在一起,不留余地地在祁夭夭身体的每个角落肆意横冲搏斗。
她捂着快要爆炸的脑袋,已经不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墙上钟表的指针依旧不停往前走,滴答,滴答。
好似一切都没变。
月色如水,清寒的凉意从肢体缓慢渗入内脏,然后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
一夜祁夭夭深陷在痛苦的抉择中难以自拔。
一夜夏唯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空洞而麻木。
一夜白银孑然,久久对月,任由寒意侵袭上身体。
这一夜终究难熬。
第二天,夏唯满眼血丝推开房门,拖动着蛇尾径直略过端坐在沙发上的祁夭夭,看也不带看她一眼。
祁夭夭眉眼微动,缓缓抬眼,恰在此时,夏唯打开玄关的大门,原本冷然的面容在刹那间被难以置信的愕然所覆盖,仿佛看到了什么出乎意料之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