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震得四周树木的枝叶都微微颤抖。
只见被击中的树干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从根部一直蔓延到树冠之上，随着裂痕的加深，整棵树开始摇摇晃晃，最后轰然倒塌，在夏唯身后砸下一个巨大的坑。
尘土飞扬。
巨大的声响让夏唯暴动混乱的思绪有片刻的清醒，当他回头看到身后那条粗壮骇人的蛇尾，鳞片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瞬间，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瞳孔骤缩，惊恐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绝望与恐惧。
“让开，大家快避开！”
带队的队长迅速指挥所有人散开，夏唯的状态在看到那条蛇尾后仿佛爆炸了一般横冲直撞，蛇尾也不受控制地横扫周围一片。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
“离我远点，滚，滚啊！！！”
夏唯崩溃地叫嚣着，不明白自己的双腿好端端的这么久变成了条蛇尾，因为情绪激动，蛇尾也不受控制，极具破坏力地攻击着试图靠近的人。
有个警察不信邪，试图上前制止，结果就被夏唯一尾巴拍成肉酱，陷在土里出不来，还好他并非人类，否则这会儿就不是受伤而是直接丧命。
夏唯失了理智，平等地攻击周围所有的人和物，混乱中扫射在身上的子弹，他仿佛也感受不到半点痛觉，兀自陷在极端惊恐慌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他是人，怎么可能会出现蛇的尾巴？难不成换了身体他就不是人了？不可能，他不是妖！他是云隐山的弟子明昭——
然而蛇尾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不停地钻进夏唯的耳朵，无休止地拨弄他紧绷的神经，恶寒犹如吐着信子的细蛇缠上心脏，让他惊恐到喘不上气。
他简直要爆炸了。
一尾巴气急败坏甩开条路，横冲直撞冲出了包围圈。
队员想去追时，却被巡逻的队长拦住，队长打开对讲机汇报情况：“指挥中心，这里是三防郊区巡逻组，目标罪犯朝东南方向逃脱。”
“队长，不能放她跑了。”
“跑不了。”
——
“别跟着我！——走开，走开！”
夏唯逃脱了巡逻组的追踪，一路疾驰，疯狂朝着一个方向逃窜，却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的蛇尾。
几乎感受不到痛一样，他四处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一片狼藉，感受到这条可怖的尾巴和身体的五感相连，夏唯几乎要疯了。
他一时迷了心窍答应换身体，却也只限于对抗白银，不代表他也要变成自己仇视痛恨的蛇妖。
猛地反应过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夏唯猩红了眼朝天大喊：
“怜人，你给我滚出来！”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啊——！！！”
在那绝望的瞬间，一声崩溃的尖叫撕裂了空气的宁静，撕心裂肺地释放内心的痛苦与恐惧，伴随着，四周的空气仿佛被点燃，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妖的因子好似在体内涌动，这股异样的感觉让夏唯陌生，先前和怜人做交易时，她完全没提到这件事。
大脑在震颤，灵魂在剧烈撕扯，夏唯掉进了巨大的窟窿，蛇妖灭了他的师门，现在他却沦为了自己最厌恶的物种。
接下来，接下来他会变成什么样？
他都干了什么？
“啊！——”
意识到怜人有可能只是在利用他，夏唯崩溃之余蛇尾疯狂肆虐，树木被连根拔起，石块震得四处飞溅，所到之处，陷入一片混乱。
祁夭夭冲破定身术赶来时，就看到这一幕，甚至还没来得及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失控的夏唯一尾巴重重碾压到树上，巨大的冲击让她又昏死过去。
然而她短暂的出现却让夏唯勉强恢复一丝理智，他浑身气的发颤，察觉到四面八方不断靠近的气息，知道是妖监局的人把他当做白银，来抓他了。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被抓。
这样他不就真的顺理成章成了白银的替罪羔羊，夏唯分不清怜人是敌是友，是利用还是交易，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抓。
怜人不肯现身，他就主动把人踹出来。
夏唯气势汹汹朝着这些气息的相反方向抽身离去。
等妖监局支援部队赶到时，又迟了一步，地上只剩下一片摧残过后的狼藉，和一个不知道这些天究竟在干什么玩意儿的祁夭夭。
“队长，我们把他带回去吗？”
队员指着地上晕过去的祁夭夭问。
哪料队长无语都笑不出来了：“抓回去有用吗？他连自己在做什么都弄不明白，抓回去一问三不知。”
白素贞的逃逸事件早就闹得妖监局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自然而然就牵扯到了祁夭夭身上，一个连师门都被灭了都还心心念念仇人的二缺。
糟心。
“糊涂玩意儿。”队长是恨铁不成钢，气的厉害。
“走。”
一大堆人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依旧只剩下祁夭夭一人孤零零地倒在原地，就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般。
这边夏唯一路风驰电掣寻找怜人的踪迹，明明之前怜人跟鬼魅似的甩也甩不掉，可这回任他喊天哭地，硬是寻不到她半点踪迹。
白天找到黑夜，夏唯焦躁不安到愈发崩溃。
“骗子！骗子！”
粗壮的蛇尾在黑夜的月色下仿佛一条银色的长鞭，肆意舞动，过路的行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然而再睁眼什么都没有，那一瞬间好似只是错觉。
“你刚才看见没，好像有什么东西过去了？”
“什么东西，半夜装鬼了，亏心事做多了吧你。”
“说什么呢。”
那人也只当是晚上眼花，和同伴打着闹着离开了。
躲在暗处的夏唯尖锐的指甲深深扣在墙上，漆黑的瞳孔惊惧瞪大，他咬着牙死死盯着地上盘旋的蛇尾，木簪深深地刺了进去。
夏唯疼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木簪刺入的位置好似在灼烧一般。
这是师父为他专门做的簪子，说能保护他免受灾祸，可这灾祸怎么偏偏就落到了他身上？
他看着身体大变模样，美丽的银色中带着诡异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冷光，夏唯用力将木簪再刺入蛇尾三分。
疼！
夜色在眼前模糊，切实的疼意让夏唯意识到这一切有多真实，他无法欺骗自己。
好疼，他好疼，师父，师兄，他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