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眼,勉强借着那树木稀疏的疏影眯眼看见面前的画面。
在白银话落下后,温予然舔着手中的冰激凌迟迟没有反应,今天的太阳似乎格外大,汗水打湿了她额前的鬓发,江一明耐心地替她梳理开。
“抱歉,然然自从醒来以后,就一直这样。”
对此,白银并不感到意外,缺失了一缕魂魄,自然不可能毫无影响。
“我准备带然然回老家,经过了这么多事,很感谢你的帮忙,但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不会有再见的时候。”
失而复得,得而再失,反反复复,比坐过山车更跌宕起伏,江一明看着如今憨憨傻傻的温予然,多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过。
但那时候寒凉刺骨的冰刃刺穿了温予然的腹部,流了好多血,猩红的血沾满了他的手,江一明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但庆幸的是,温予然最终活了下来。
彼时,江一明才明白,有些事,有些人,继续藏在世界的隐秘处就够了,不是他们这样渺小的凡人能轻易触碰。
“一明一明!”安静一会儿的温予然突然蹦起来,无比欢快拉住江一明的手摇晃,原以为她要说什么大事,没想却是一句无比纯真的话:“我饿了。”
闻言,江一明对她宠溺笑笑,温柔回应她的要求后,朝一旁的白银轻轻点头示意,随即带着人远离这处。
期间,白银一句话也没多说,却在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时,温予然倏地回过头来,两人静静地对视片刻,再转回头时嘴角似乎露出抹隐晦而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那手腕隐隐有折射的光芒闪动,赫然是还未取下的银镯。
融合了见音一缕残魂的魂魄不再是见音,那失去这一缕残魂的温予然还是温予然吗?
尽管如此,摆脱了世世被杀死的命运,按理也是值得开心的事。
“愿你自由。”白银无声的呢喃消失进风中。
而此时另一边,祁夭夭再妖监局的人带领下,来到城郊一处看似偏僻荒芜实则暗藏玄机的地界。
原先只是葱郁的林木,却在移步幻影间周遭的景色已然焕然一新,等祁夭夭回过神来时完全对这一段路程惊叹。
仿佛自有一带与世隔绝的地带,少了城市的躁气与郁气,纯粹的灵气浓郁到争先恐后钻进祁夭夭的身体,不禁让人心神畅快。
一块高耸入云的巨石旋即映入眼帘,无可撼动的存在仿佛似在守护着什么,其身散发的威严与神秘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许道长,这边请。”
此地祁夭夭从未来过,更不曾从师门听闻过,祁夭夭若有所思跟着人穿过屏障进入一条幽深的长廊,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正是押解付容的队伍,这才短短一周的时间,他身上仿佛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再见祁夭夭险些没认出来。
其中一位面无表情的警官朝祁夭夭点头示意后,朝身旁的人交代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好久不见。”
来之前,祁夭夭就已听闻付容似乎无论如何都要在被关押之前见她一面,他二人算不上有什么交情,所以此行她实属想不出来理由,见面也只能尴尬地打声招呼。
一眼看穿她的疑惑,半隐半现出妖身的付容扯了扯干裂的唇,无声笑了下。
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定在祁夭夭身上,沉默片刻后,嗓音沙哑吐出一句话:“小心你的身边人,他可不是什么圣人。”
说罢,似乎想起些什么,浑浊的眼中浮现起一丝讥讽,像是自嘲:“真狠……”
他自顾呢喃着,丢了魂一般,那句真狠后面的话太轻太轻,以致于祁夭夭没有听清,又太重太沉,压弯了付容骄傲的脊梁。
祁夭夭看着他蹒跚离开的背影,彼岸或许是他此生的终点——
地下司。
祁夭夭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关押罪人的地点,从妖监局的人口中得知,地上那块巨石就是为了镇压此地下万千大奸大恶的妖邪,以肃人间清明。
付容犯下大错,若非有妖监局的人提前防备,以他身上的血罗汉数量,绝对会酿成一番惨剧,自然也成了这地下司中的一员。
然而此时,祁夭夭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付容离开时说的那句话上,“小心身边人”,琢磨着话中的含义。
这指的是谁?他专门见她一面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许道长,”这时,引领她的警官出声,“前面就是净水池了,那里的水有助于你的伤势恢复,这次还得多谢你的帮忙。”
至此,祁夭夭将付容的劝告放到了一边,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这句“身边人”或许指的就是白银。
而白银这一头,才目送走江一明和温予然,缠在指尖的线上悬挂的铃铛忽地催命似的响起来。
小小的铜黄铃铛一个个挂在红线上,左右晃动个不停,红线的另一端半隐半现没入深深的巷子里,显然某位已经撑不住了。
白银收回视线,漫不经心把玩着夏唯给他缠上的线,据说这是他们山门特意用来示警的法器之一,边上下摸索着这线的构造边不紧不慢顺着线指引的另一端方向走去。
此时,四下无人的深巷里,夏唯被西装男人禁锢在墙角,男人贪婪的目光肆意在他身上游走,不怀好意的侵略感让夏唯浑身汗毛竖起,恨不得爆头这家伙。
但碍于白银说的任务,要惩戒渣男,他只能敛下眼底的怒火和恶心,矫揉造作故作不懂:“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前不久还是先生大哥,现在却是暧昧的哥哥,其间的勾引意味不用多说。
闻言,西装男人带着深意笑了笑,眼底一阵红光快速掠过,就在他即将有所动作时,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石块,如同被无形之手投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其头部,瞬间将他击晕在地,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大活人眼睁睁从面前消失砸到墙上,夏唯懵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瞥了眼出现的真TM及时的白银,又看向晕过去的西装男人,他恨恨呸了声:
“活该。”
想到被这不干不净的家伙碰到的地方,他就浑身一恶心,一刻也待不下去,马不停蹄径直离开这小巷子,离开前还不忘踹这死男人几脚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