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尔看破不说破。
他从容笑笑,“不敢断定。”四字言毕,他霍地敛起表情,压低眉毛凑近注视魔尊,调子也透着在专业领域内的肃然沉静,“他是不是在走之前对你说过‘既然是你的要求,只要你开心,那我便去试试’类似的话?”
魔尊眉心紧皱,脑海中立时跃起相关记忆:
彼时那只狐狸精开心得原地蹦跶了好几下,拍着手说:“这可是你说的,我今日就要去试上一试!”
回忆完毕,魔尊觉得有点不对,但又很符合楠尔说的话,他迟疑了半秒,而后深深地点了三下头。
楠尔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姿态竟有种运筹帷幄的舒展。
胡瑶瑶更是诧异,她和弟弟基本上是各玩各的,交流不算特别多,但也知道弟弟不喜欢也玩不来这种绿茶装委屈的小把戏,可是魔尊的点头又让她陷入怀疑。
那只狐狸精是魔尊心底不灭的殇,当时因为一句痔疮,毁了他好多温柔。
此时此刻,有个人站出来说那只狐狸精其实深爱着自己,并且还算言之有物。
魔尊不介意听楠尔分析分析,然后斟酌着给那只狐狸精一次弥补的机会。
他四下一望,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详谈。
可魔尊大殿在半月前早就于战斗中化为齑粉,此次战斗得来的钱财颇丰,他命人去世界各处采购精品建筑材料和搜罗各种奇珍异宝,现下人还没回,魔尊大殿也还是一副地基。
魔尊也不拘束,掏出两个小板凳就放在地上,他坐下来,下袍长长地拖着地,他拍了拍另一个小板凳,对着楠尔招呼着:“来,坐。”
楠尔:“……”
堂堂魔尊竟如此穷酸。
噢不对,魔尊的富在刚刚被贫劫走了。
楠尔心怀怜悯地坐了下来。
胡瑶瑶踢了踢魔尊的脚:“我的凳子呢?”
魔尊嘴巴一合:“没有。”
胡瑶瑶正要发火,一旁的楠尔就被人拉了起来,之渊对着她说:“你坐这个。”
胡瑶瑶侧身一看,之渊拿出了一张两人宽的软椅,上面铺着毛毯,楠尔被他塞好,而他则云淡风轻地与楠尔紧挨着坐下去。
“……”
胡瑶瑶也拿出了之前楠尔做好的窝,化为原形蜷了上去,对着魔尊笔直地竖起尾巴,仿佛那是一根中指。
魔尊无语,心有悲愤地把那个小板凳收起来,反手按在板凳的反面,双脚向前挪动两步,凳脚在地上被拖得噔噔响。
见魔尊离自己更近,楠尔被之渊扣着手,不太好意思地挣了挣,没挣出来,索性用袖子挡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被之渊察觉意图,给扯了开来。
楠尔轻咳一声,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他低头看向魔尊:“是胡导的弟弟先追的你吗?”
魔尊点头。
楠尔追问:“追了多久?”
魔尊伸出一根手指。
楠尔:“一年?”
魔尊摇头。
“一月?”
魔尊继续摇头。
“一周?”
魔尊还是摇头。
楠尔深深吸上一口气,对魔尊的好追有些不敢置信:“一天?”
魔尊再次摇头。
“?”
难道说短了?
他就说嘛,哪有一天就能追到的人。楠尔大声,“一百年!”
魔尊接着摇头,偏冷的嗓音像覆着一层寒霜:“一句话。”
楠尔眼睛刷的就瞪大了!
一左一右明晃晃写着:哥们儿你也太容易到手了吧!
他原以为魔尊是很难追的那种类型,所以他很容易就脑补并共情了胡导的弟弟,没想到小丑竟是他自己。
魔尊面无表情:“只是恰巧那时本座想找人试试情之滋味,他刚好撞上来了,就算是别人,本座也不会拒绝的。”
楠尔:“……那就是你还不喜欢他?”
魔尊:“对。”
楠尔又共情了,追求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就算表面有了名分和虚无的承诺,内心也时时刻刻处于没有安全感的煎熬之中。
他问:“他有每天给你送饭或者做饭吗?”
魔尊:“有。”但基本都进了狐狸精的肚子。
“他有时时刻刻想给你买这买那吗?”
“有。”但用的是他的灵石。
“他有每天向你表达爱意吗?”
“有。”但说的是我好喜欢你的腹肌、好爱你的脸。
“他是不是每天都要想方设法跟你腻歪在一起?”
“有。”但是狐狸精化为原形天天缠在他脖子上睡大觉。
“他有没有因为你跟某个人走得近而不开心?”
“有。”但一边咬他一边警告他离花魁远点。
“他有为了你精心准备浪漫的礼物和约会吗?”
“有。”但地点是花柳巷,礼物是拿着他的钱撒币。
剩下的不必再问,楠尔震声:“这不是爱是什么!”
魔尊犹疑:“……这……是……爱?”
“我是过来人我清楚!”楠尔一字一顿,语调沉沉,“这、就、是、爱!”
“……?”魔尊下意识看了眼同样一脸狐疑加懵逼的胡瑶瑶,又迷茫地看向楠尔身边的之渊。
“之渊也是这么对你的?”
楠尔冷声,“我是这么对他的。”顿了顿,他严谨补充,“以前。”
“……”魔尊恍然大悟,“难怪你这么清楚,竟能对那狐狸精的行为猜得七七八八。”
之渊指尖刮了刮楠尔的手背:“我现在也在这样对他。”
被蹭到的地方顿时发麻,楠尔咬了下舌尖,维持着如常的面色,没有在魔尊面前露出端倪。
楠尔默了几息,抬头望天,似有千言万语般的感慨:“所以,这样的爱也没有办法打败痔疮吗?”
看来胡导的弟弟还是不如他啊。他侧头睨着之渊,之渊也抬眼看来,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相撞了一秒,楠尔就戚戚开口:“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
呵,区区痔疮,性别变了他都能接受。
“嗯。”之渊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我也……”他扫了眼脸色黢黑的魔尊,“和他一样,你也能接受吗?”
“昂……”楠尔小脑通黄,嘟嘟囔囔,“又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