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所油爱执着的痛哦~”
“尾所油恨执着的伤昂~”
凄厉绵转的悲歌响彻浸云峰脚,浓重的夜色里,黑色的山林惊起一行行飞鸟。
“窝已缝不清——”
歌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响起醉鬼恼怒的声音,“123!不要切BGM!谁家失恋唱喜洋洋!”
“懒洋洋~美洋洋~沸洋洋~”
“别康喔只是一只狼昂~”
【……】
唱了不知多久,楠尔才停下他的麦霸行为。
酒坛已经空空如也,嗓子因为嚎叫而口干舌燥。
他寻了处杂草多的凹地,窝了上去,爱怜地轻抚酒坛。
“123,这是七月十九日下午在秀啼那里,她轻口跟我说的,喜欢桃花酿、竹叶青和桑落,桃花酿没买到,竹叶青和她一起喝掉了,只剩这坛桑落呜呜呜呜。”
“123,她为什么这么绝情?甚至用护峰大阵来挡我呜呜呜呜呜。”
“123,我当初被养父母送回福利院都没有伤心过呜呜呜呜呜。”
“123呜呜呜呜呜。”
123好想屏蔽,但又觉得放任一个醉鬼在乌漆嘛黑的森林里,没人盯梢不安全:【要不给你放点听书吧。】
楠尔抽了一声:“你还有这个功能?”
123调出面板挑选题材:【都是我娱乐项目,今天便宜你小子了。】
“你真好。”楠尔感动落泪,“她曾经也向你一样好呜呜呜呜呜。”
123果断地选了一个恐怖题材的有声书播放,它就不信不能把这小子吓回洞府。
随着阴风呼啸而过,丝竹重金属“铮——”的长音,野猫的悲鸣响了几声,浑厚的男声便缓缓道来:
“徐老四是一名屠夫,他手上的血怎么也洗不掉……”
配合着身临其境的夜晚森林,远处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和鹤唳,阴森恐怖的气氛渲染到极致。
然而在这种惊悚的气氛下,只有123的怒音响彻天空:【以前在问心秘境的时候你抖得像帕金森,现在你竟然就着恐怖片音效睡大觉!】
胡闹到后半夜,已经精疲力竭的楠尔困烦地翻了个身。
失恋的滋味很不好受,楠尔抱着酒坛浑浑噩噩地待在峰脚下,头发、衣袍已经沾上不少灰渍,粘着草叶,还有枯藤。
期间下过一场雨,脸上有灰,也有四纵的泪痕,眼眶没消过肿,带着被泡在水中的桃红。
金丹已经辟谷,但他从未把自己当过斩断红尘的修士,一日三餐,准时准点,按时按量。
除了这几天,失恋导致胃口不好,辟谷了也不饿,但身体养成的习惯又让他头脑混沌地不自觉想吃东西。
于是他偶尔会昏昏沉沉地嚼两口旁边的草叶。
清淡的山草的味道,带着土腥味,也有涩涩的汁液和干巴的纤维。
他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轮日月了,只知道峰脚下很冷,穿梭在丛林的风凉得发寒,带着一股山林秀木的气息。
嘴巴机械地咀嚼着绿色草叶,味道比他小时候翻垃圾桶时的味道好上不少。
这个不臭。
但没有流浪的小猫小狗可以抱着取暖。
喉结咽了咽,吞下清涩的汁液,忽然一只手扣住自己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舌尖顶出含在口中的草叶。
楠尔艰难地抬眸,对上一双克制的眼。
被人放到之渊房间的时候,楠尔的神情还是恍惚的。
沉暖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他局促地坐在之渊对面。
仿佛置身小时候被养父母关在门外,饿得不行去小区楼下的垃圾桶旁找小猫小狗要点吃的,几天后浑身又脏又臭,小区有人看不下去,暗戳戳在业主群点了点他的事,养父母这才把自己找回去。
找回去的那一刻,他站在养父母的对面,两双眼睛嫌恶地审视着他。
他们踢了踢狗盆:“不是喜欢跟狗一起吃吗?以后你就用这个。”
时过境迁,楠尔原本以为自己早已对此释怀,没想到现在这番场景,还是止不住地恐慌发抖。
惶恐间,之渊倏然伸手,拿着帕子在他脸上细致地擦拭。
楠尔下意识偏头躲了一下,察觉到什么,又赶紧凑过头去,眼巴巴地看着他。
之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替他将脸擦干净,摘了夹在头发里的叶子,还有衣袍上沾着的泥土。
漫长而温柔的清理,让楠尔觉得自己像一条被主人捡回去的幸运小流浪。
这算不算之渊的示好?
他鼓起勇气,决定为友谊做一次斗争。
“你是不是要验灵了?我很担心你。”
之渊动作顿住,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红线勾缠的脚踝,捆着冰凌玉带的手腕被磨得殷红,还有眼尾下不去的颜色,以及蒙着水光的眼。
剐魂割魄的痛苦与快意夹杂。
他抿了抿唇,声音嘶哑:“已经验过了。”
楠尔微微睁大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上午。”
“噢。”
看样子不像有事,空气又寂了下来,楠尔绞尽脑汁想找话题。
静了片刻的之渊陡然出声:“如果元芝芝是别的人,我不会阻止你与她相爱。不要在她身上耗费心力了,继续深陷下去,届时知道真相,你……接受不了。”
楠尔有些急,“你怎么知道我接受不了?”或许是受到123的影响,他小声嘟囔着,“就算你告诉我她是男的,我也能接受。”
之渊忽然眸光一震,紧紧看向他。
楠尔被他看得有点害怕:“你不想我和元芝芝在一起,那你呢,你也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吗?”
之渊眼神一寸寸地扫过他的眉眼、鼻唇,最后克制地停留在衣领隐秘处。
“我和你。”
喉结滚动着,嗓音喑哑。
“做不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