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没有见到白洁，也清楚已经坦明身份的她可能也不会再来继续上课了。
康也厚找了人，又把夏紫婷调回到艺术系，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和李教授打过一次招呼。
之后的一个月里，两人浑若无事发生一般，照常一起听课，一起吃饭，
每日里出双入对，就像学校里面其他恋爱的小朋友们一样。
但虽然两人都默契地对之前的事情闭口不提，但谁的心里又真的会毫不在意呢。
这一天，两人在餐厅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夏紫婷终于忍不住低声对康也厚问道：
“你真的怀疑李岂义教授就是那个李特尔？有证据吗？
亲爱的，虽然我也不能否认你的怀疑，但是你最起码也得能够先说服我，然后才能使别人相信你吧？！”
康也厚眸光一沉，停下了夹菜的筷子：
“这段日子里，我专门研究过赵教授的作画笔法，还同黑市上《第八碗》的笔法做过比对，
很明显，李教授的笔法技巧比李特尔差了不少……不论是用画的色彩方面，还是画作的意境上面……
从李特尔画的《第八碗》的整体布局和笔锋走向来看，他应该是一个左撇子！
但李教授一直都是用右手作画，不过我却观察到他的左手食指和中指，也都沾有颜料的沉淀物……”
“这也不能作为证据啊！在那张报纸上，李特尔的骨骼和肌肉走向同李教授完全不一样……”
夏紫婷深深蹙着眉头，显然并没有被自己爱人的推论说服。
康也厚将筷子搁在盘子上，双手交叉握了起来，继续分析道：
“亲爱的，你想想，十年前的时候，李特尔为什么要携带巨款逃到国外？
而现如今，他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回来，又不被警方以及我们察觉到的呢？
据我所知，东南亚不管哪个国家的警方，都不会不配合我们警方的行动……
也就是说，当年他又为什么并不去西方那些更加容易隐匿身形的国家，而是去了离我国这么近的地方？……
也许，我是说也许，他出去的原因只是为了整容罢了……
毕竟，我们亚洲的整容技术，那可是欧美那些国家根本就比不了的，尤其是泡菜国……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我觉得那些新上市的人皮画作就是出于他的手，
黑市上的人推测是李特尔的弟子所画，但是又有谁会想到，他自己换了一个手画出来的也会完全不同？！”
夏紫婷伸手按在他的双手之上，想要令他冷静一些：
“‘也许’？‘觉得’？你自己也都说了这两个词了，你也知道，这并不能成为推理的依据，对吗？”
康也厚反手将她的小手抓起，苦笑道：
“破案不都讲究什么‘大胆推理，小心求证’的嘛！
我觉得要想证明我的推理，只有两种方法，一个就是去犯罪现场勘查，再一个就是与他当面对质！
还有，不管用哪种方法，只要证明了他在十年前出过国，至少一次，
然后再查出他和‘九泉文社’的关系，基本也就能确定了……”
晚上将夏紫婷送回宿舍之后，康也厚并没有急于返回自己宿舍，
而是在路灯下面，摸出怀里的一包烟，从中缓缓抽出一根点了起来。
大口吸了几下之后，他似乎是做好了什么决定，将烟狠狠丢在地上，用脚碾灭火光，
然后取出了自己的手机，不再犹豫，直接寻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
“李叔……”
他的声音是那般冷漠，完全不同于以往。
“小厚，你最近上课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昨天画的那幅画，比之前退步了很多……
是不是因为最近和小夏谈朋友的原因？
你们俩处朋友，我是很支持很高兴的，但咱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荒废了学业，对吧……？”
说到这里，李岂义才察觉了不对劲，电话那头的康也厚并没有回应，
只不过那粗重的呼吸声，显示着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于是他改口问道：
“小厚，你在不在听？你给我打这个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唉！”
康也厚重重叹了口气，才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的话，
“李叔，我有件事想要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你说！”
“我父亲的死，是不是你跟我母亲一起策划的？”
李教授的呼吸似乎被他的问题直接给问停滞了，沉默许久之后，才再次缓缓开声说道：
“小厚，你这个问题还是问出来了，我知道，我也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了……
这样吧，你现在来我的画室，我给你看一些东西。”
关掉手机，康也厚仰头看向不远处那栋艺术系的大楼，
那个在白天还闹闹哄哄的教学楼，在夜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沉睡的凶兽，随时都会将人吞噬……
大楼的五楼处有灯亮起，正是李岂义的办公室。
此刻电梯早已关闭，康也厚只好沿着楼梯，一步一步爬了上去。
到达李岂义办公室的时候，他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
康也厚第一眼看见的是堆在角落处已经碎裂的大卫的仿制石膏像，
那裂开的头颅和手脚摆在一起，显得十分诡异。
没有多想，将门完全推开，他看到空荡荡的画室里面立着一个巨大的画架，上面盖着一层厚厚的油布。
屋里迎面而来是一股浓重的福尔马林溶液的气息，刺得他眼睛下意识眯了起来。
这一刻，他突然记起了之前在贺不楚房间里闻到的味道，心里不由凛然，警惕顿起。
“你来了。”
石膏废墟的阴影里面，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康也厚吓了一跳，只见李教授从废墟里疲弱地站起身子，那一头白发令得他心脏紧缩了一下。
面前这个老人，曾经在自己沦为孤儿的时候，养育了自己，供着自己上学，
并不惜花费自己的全部积蓄，打通了所有能用的关系，给自己争取到了出国的名额。
完全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自己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