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摆宴,刚才还有几分冷清的水寨里立刻热闹起来。
劈柴、架锅、生火。
忙得不亦乐乎。
“你,去城里,找军司马王秀之,就说北府来人,正在水寨歇脚!”
徐叔濯认定了贾元的身份,悄悄找到心腹,让他快去禀报。
“徐将军,坐,咱们先饮一碗!”
贾元从他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猜出几分。
席无好席,宴无好宴!
徐州一带以琅琊王家为大,一直和谢家明争暗斗。
他无非是想借着酒宴,从自己这里套几句话出来。
按着杨行秋出门的时候的嘱托。
他最多只能说出自己是出来买粮布。
其他的事情,要见到谢家人才能说。
当然,少说为宜,免得节外生枝。
“好!”
徐叔濯托付了最重要的事情,现在开始拖延时间,等着姑父带人来。
“一个北府兵,也不能放到广陵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姑父的话,总归还是要听的。
他赶快抱起酒坛,倒出一大碗。
“先敬贾大人!”
堂内众人纷纷举起大碗,一饮而尽。
“诸将,劳苦功高,实为不易,某受之有愧!”
贾元客套一下,也端起碗来。只是又缓缓放下。
“不知,冠军将军近来可好?”
喝了酒,徐叔濯开始入正题了。
贾元敷衍地回答。
“好,好!”
“大获全胜,何不速归?”
这个问题,贾元也不能正面回答。
“军务大事,自有决断,旁人岂可揣摩!”
“正是,正是,末将唐突,该罚!”
徐叔濯见他有些不悦,心知不妙,正准备遮掩过去。
“鱼已烧得。”
“盛上来!”
一碗碗鲜美的鱼汤,正好可以转移话题。
贾元和徐叔濯都想到了这一点。
“常言道,春鲢夏鲤,秋鳜冬鳊。冬日来一碗鳊鱼汤,正为当时!”
看着被推到自己眼前的鱼汤。
贾元指了指右肩。
“有伤在身,这发物倒是不宜!”
徐叔濯故作懊恼状。
“实在欠妥,大人用何物下酒,末将再去准备!”
“不必,某遣人去。”
说完,贾元捅了捅,正大口吃着鱼汤的朱擘。
“取一副牛心肝,用牛脂裹了,用火炙个六分熟。”
“喏!”
朱擘吐出几根鱼刺,起身出了门。
“鳊鱼,乃江淮之鲜,却以襄樊一带所出为最!”
贾元用筷子拨弄起碗里的鱼肉,论起了吃。
徐叔濯摆出一副钦佩的样子。
“大人,所言极是!”
“你可知其中奥妙?”
被这么一问,徐叔濯直摇头。
“汉水于此处曲折,江面收窄,故而风高浪急,鳊鱼潜水过冬,食量陡增,肉质饱满,鲜味亦为最上。”
“哦!”
徐叔濯点头称是,惊叹不已。
“此地风平浪静,鱼也安逸,味道就略逊一筹。”
贾元夹碎了碗里的鱼肉,推了过去。
徐叔濯感觉这话里有话,却又说不上来。
“点拨之意,末将敬大人。”
贾元无奈地笑笑,总算是喝了一碗酒。
“给你,吃块牛肉!”
在船舱里差点睡着的霍利被朱擘叫了起来。
“怎么了?”
“吃饱了,有力气,才好干活啊!”
霍利啃着牛肉,朱擘藏起一根牛骨。
“要脱身,就靠你我之力了!”
霍利疑惑地看着他。
“你?我?怎么做?”
“跟我来!”
咽下最后一口牛肉,霍利跟着他出了船舱。
“拿上这些,在岸上等我。”
霍利抱着铜炉,跟着朱擘上了岸。
“炙牛心,烤牛肝。”
掀开炉盖,贾元介绍起,这种特殊的菜肴。
铜炉里放着一块铁板,当做餐盘。
牛脂经过炙烤,散发出浓厚的香气。
只是这造型,实在是别致。
整个的牛心、牛肝,就这样端了上来。
贾元拿起餐刀,刚一切下。
血水立刻渗出,接触到滚热的铁板,瞬间沸腾起来,发出响声。
“伤后,滋养气血,正用此物。”
说完,贾元一口吞下,用力咀嚼起来。
伴随着嘴唇的移动,血水不断从嘴角流出。
这种生猛的吃法,看得众人呆住了。
“来!”
贾元割下一块牛肝,用刀递给徐叔濯。
“末将受不得,还请大人自用!”
他恶心得都快要吐出来了,哪里还吃得下。
贾元笑而不语,擦了擦胡须上的血迹,将牛肝放入口中。
正在此时,朱擘已经抱起酒坛,默默地离去了。
“走,上东门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