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听到杨行秋的答复,曹硕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回荡在浴室中,以至于整个浴室都为之震颤。
他的身体突然紧绷,双手紧握着拳头,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的心跳加速,血液在体内涌动,就要冲破血管的束缚。
不仅是正在排队淋浴的众人,就连服侍曹硕的甲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曹硕的反应出乎杨行秋的意料。
疯狂的笑声,如同一把尖刀,突然间插入了他的心脏。
杨行秋只能呆呆地站定,不敢直视曹硕。
是对自命不凡的嘲笑,是对大言不惭的轻蔑,还是对少年意气的欣赏?
杨行秋不知道,那笑声直接穿过他的耳膜,冲进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之外,只剩下那笑声在不停地回响。
“好侄儿,不枉为饱学之士,经世之才!”
曹硕整理好了衣服,在甲士的陪同下,离开了浴室。
“小侄恭送叔父。”
杨行秋躬身行礼,微微抬眼,确认曹硕已经走远,这才猛喘了几口大气。
“尊师,尊师。”
王贤拿来衣服给杨行秋披上。
“扶我一把,扶我一把。”
杨行秋双腿发抖,身体开始后倾,抓住王贤的胳膊,努力维持着平衡。
王贤没听见刚才的对话,不明白他怎么如此慌乱。
“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我,我厄日久矣。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汉书·主父偃》
杨行秋引用这句话来回应曹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穿越到东晋这个时代,自已除了这条性命以外,一无所有,想要得到些什么,改变些什么,就得赌上性命。
要赌,就得赌把大的。
杨行秋的思想、行动、方略,和说出这句话的主父偃目的一样,都是触及既得利益者的。
主父偃赌赢了,行推恩令、强干弱枝、削弱豪族、屯田设郡、稳定朝局。
以一己之力推动了整个大汉成为大一统的帝国,得以青史留名。
主父偃赌输了,他成了所有人眼中钉肉中刺,最终抄家灭族。
“主父偃当路,诸公皆誉之,及名败身诛,士争言其恶。悲夫!”
杨行秋敢赌吗?
他敢,不敢就不会这样回复曹硕。
他不敢,敢就不会被王贤扶着走出门。
杨行秋自己也觉得矛盾,明明已经考虑周全去回应曹硕的试探,怎么自己还是这样的反应呢?
“夫君!”
听见女友的声音,杨行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怎么啦!脸色不好。”
“晕堂而已,出来透透气。”
杨行秋在叶阳鹤的关切下,才逐渐清醒过来。
“哈,哈哈。”
杨行秋看着她的脸,虚弱地笑出了声。
没等叶阳鹤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笑,王贤也憋不住笑了。
“你们笑什么啊!”
从杨行秋那里拿到药材的叶阳鹤找到春桃,一起煎制汤药。
等着药煎好的这段时间。叶阳鹤拿出明矾石,给春桃讲起了中药的炮制。
“先拿个药锅来,然后把药锅放到火上烧热。”
春桃按着叶阳鹤的指导,开始操作。
“然后等待药锅烧热,先观察到有白汽冒出,然后白汽不再冒出,观察到药锅微微发红,就把明矾石放进去。”
春桃用钳子夹起锅盖,将明矾石直接丢进了药锅。
“不是这样的!咳咳!”
被火烧得发脆的药锅,在轻微的撞击下破碎,明矾石落入火中,腾起一股浓烈的黑烟。
叶阳鹤指出了春桃的错误操作,重新演示了矾石的炮制。
春桃认真地学习要点。
两人都没注意到,烟灰弄黑了自己的脸。
叶阳鹤就这样黑着脸,带着矾石找到了杨行秋。
“哎呀,这有什么好笑的!药给你,按我之前说的药方,把每个房屋都熏蒸一下。”
叶阳鹤直接把包好的矾石丢给杨行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杨行秋还在大笑不止,他笑得不是叶阳鹤,而是因为他终于想通了。
东晋是个属于混蛋的时代,皇帝混蛋,朝廷混蛋,世家混蛋,蛮夷混蛋。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跟这群混蛋来一场豪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