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昭骑着马儿走过羊肠小道,正要下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旁侧伸出,顺着手往上看,便是一张暗金色面具,面具旁外的肌肤似玉似珠。
少女勾唇一笑,却是没伸手,反而恶作剧似的将身后的背篓取下,一把塞他手里。
然后,径自翻身下马。
墨珩手中一重,望着两对圆溜溜的绿豆眼,大眼瞪小眼。
两只大黄鸡却是瞧着墨珩,兴奋地咯咯叫出声。
“阿姐,你又买大母鸡了?”
一身粉衣的玉雪团子闻声从院中跑出来,奶乎乎的小短手里还攥着一块野梨肉,“咦,这两只咋和咱们家大黄长得这么像?”
孟昭昭正在马屁股上取铁锅,闻声差点将锅摔地上。
这小屁孩如今咋也这么精了?
待她反应过来后,三个铁锅已经被墨珩拎走,他左手拎着锅,右手提着装鸡的背篓往里走,三只大铁锅的分量并不算轻,再加上两只鸡,起码得一百多斤。
可墨珩却是一副轻轻巧巧的模样,连腰板都挺得笔正。
不得不令人怀疑,这男人,莫非是长了个公狗腰不成?
“是呀,这两只和大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孟清宝站起身,黑曜石般的眸子盯着背篓中的两大只闪过疑惑,他每日早晨给大黄和鸡崽子们喂地龙,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大黄的模样。
姜氏坐在小板凳上,觑一眼便收回视线,一边切梨,一边笑吟吟道:“昭儿兴许是在同一户人家买的鸡,以前我在老孟家养鸡,只要是同一窝的鸡,长得都差不多。”
孟昭昭:“……”
话全让你们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下次得找红花另一个妻妾要鸡了。
一直逮着同一只老母鸡薅还是不大好。
孟清宝看看两大只又看看自家阿姐,终是注意到一旁的三个大铁锅,眼眸瞬时一亮,“阿姐,是不是甄家药房要的秋梨膏又多了?”
“对!”孟昭昭勾唇,“从明日起,每日要一百斤梨膏!”
“太好了!”小家伙喜上眉梢。
“好?”少女勾唇,不由逗道:“你就不怕每日削梨子、煮梨子煮得手都抬不起来,腰都是酸的?”
“不怕。”孟清宝嘿嘿一笑,“阿姐以前说过,自己吃肉,便请人喝汤,如今,咱们家能吃的肉越来越多,便是梨膏熬不完,咱们亦是可以请人帮忙,再分些肉汤出去,这是双赢的好事!”
孟昭昭一乐,他这脑子倒是转的快,一看到锅就已经想到请人的上头去了。
“请人?”姜氏手中动作一顿,“如今,清水村家家户户都在秋收,这几日怕是没办法请到人呀。”
话音未落,一道急切的声音便从院门外传来。
“昭丫头,快往里头躲躲,林家那个实心眼儿的男人来了!”
孟家人抬眸望去,便见吴婶子一身是泥地走进来,步履有些匆忙,手腕上提着一个沉甸甸的竹篮,随着她的动作还在不断往下渗水。
“她婶,啥实心眼的男人,昭儿为啥要躲?”姜氏听得满头雾水。
“嗐!还不是林家那两个不要脸的母女俩,说是林玉儿的毒菌子是昭丫头教她的,如今,那实心眼儿的男人气势汹汹地往村尾来,三牛娘在拦着,只怕也拦不住。”
“什么!毒菌子?”
姜氏大惊。
再抬眸时,院门口已经站着一个身穿细棉袍的汉子。
汉子一张典型的方脸,脸色有些黑黄,长得五大三粗,手上还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
“孟姜氏、孟昭昭,你们一家人简直太过分,不仅一而再再而三欺我妻女,如今,更是送我闺女去坐牢,你们是当我林永富死的么?”
汉子一边说着,一边拎着刀往前。
“哎哟哟,玉儿爹,你赶紧将刀放下,可千万别乱来!”吴婶子和三牛娘眼珠子都瞪圆了。
姜氏看到那刀,心头猛地一提,却是下意识要将三个儿女扯到身后。
孟昭昭杏眸微眯,宽袖刚动。
身旁的天青色身影却是比她更快。
大长腿一个回旋踢,便直接将刀踢飞,菜刀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后径直落在林永富脚下,若是再近一分,他的这双脚都别想要了。
墨珩冷冷望向男人,语气森冷,“要说话就好好说话,想死也可直接说。”
林父被脚前的菜刀惊得双腿一颤,差点跪倒在地。
“当家的!”亦步亦趋跟在后头的林母更是心惊胆战。
半晌后,林父方回过神,梗着脖子望向孟昭昭,声音中满是愤懑,“孟大姑娘,我家玉儿和你一见如故,便是先前你弟妹在山上欺负她也未曾跟他们计较,如今,你为何要这么恶毒,送她去坐牢,你这是让她一辈子都毁了啊!”
“山上?”孟昭昭眉头微拢,“山上什么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瞧一眼孟清宝兄妹二人,后者小拳头倏地一攥。
男人闻声却是更加气愤,“昨日你弟妹才弄塌白蚁窝企图埋我女儿,你如今跟我装什么傻?我女儿大度,你也不能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践她啊。”
孟清宝见事情瞒不住,抬步上前,“昨日要不是她在山坡下,明里暗里要我夺我阿姐的秋梨膏方子,我也不会不小心弄塌白蚁窝,吓到林姑娘,凡事可一不可二,林夫人夺方子不成,便派女儿上场,我孟家没去找你林家的麻烦,才算得上是大度!”
“你胡说!不过就是一个梨膏方子,我林家才看不上!”林父根本不信。
“看不看得上,是不是有那些事,你还不如问问你身边的人。”孟清宝嘴角泛冷。
林父瞧着那义正词严的模样,心头突地有些打鼓,转头望向身边的林母。
后者心头一颤,却是根本不回这茬,只兀自低头哭。
孟昭昭看得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她疾步走到柴房,径直捞起一个大木桶就朝林母冲过去。
“你,你这是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可算是你的长辈……”
林母被那杀气腾腾的模样惊得心都停了一瞬。
待回过神时,怀里却是冷不丁多了个大木桶。
“呵——”少女勾唇冷笑,杏眸微扬,“你不是喜欢哭么?生了个女儿也喜欢哭!今儿个你就好好哭,不给我把这个木桶给哭满,就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