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小院，五十斤的秋梨膏已经熬好分装入罐。
妇人正在灶台边煮饭，白米的质量很好，一粒粒细长剔透，待锅中山泉水烧开，放入淘洗干净的大米，一边煮一边用锅铲翻动，防止米粒沾到锅上。
约莫一盏茶功夫，米粒煮至半生状态。
然后，便用竹笠子捞起沥干水分。
最后隔水放到锅中蒸。
孟昭昭坐在灶膛前掌着火，深吸一口大米香，比起在现代的电饭煲煮饭，她更爱这种传统的柴火蒸饭，蒸出来的米饭粒粒分明饱满。
便是煮米后沥出的米汤，只需往里放点猪油、盐巴，再添上一小把葱花，便是道难得的好菜。
若是再往汤里磕上一个鸡蛋，那味道就更鲜了。
明日便是墨珩在孟家教书的第一日，姜氏打算今晚做个启蒙家宴，熏腊肉、熏排骨、鸡蛋、菌子，以及孟昭昭今日从白云镇买回来的黄瓜、豆角、空心菜，赫然摆满整个灶台。
可饶是如此，姜氏还是有些担心，“昭儿，这些菜会不会太素了些，要不待明儿去白云镇买上一只老母鸡，炖个鸡汤……”
孟昭昭嘴角一抽，自家娘亲请个小夫子，咋像是黄花大闺女出嫁头一回般，不过，想到古代对于夫子的重视，她也没多说什么。
看着灶膛里的火苗，忽地记起上晌放在前面河里的鱼篓子。
肉不够，再弄几条鱼，有鱼有肉，总不会素了吧。
要不是时间不凑巧，她倒还真可以拎一只老母鸡出来。
“娘先切菜，我上晌在河里放了篓子，先去看看能不能捕条鱼上来。”
说罢，直接将烧火棍塞孟清宝手里，拔腿便往屋外走。
“捕鱼？”孟清宝眼神一亮，站起身便要将烧火棍放给一旁的孟娇娇手中，“阿姐，我同你一起去吧，要是鱼儿太多，我也能帮忙提呀。”
对于这清水村河里的鱼，他已经想了许久。
若是河里的鱼儿多，说不定还真能卖鱼汤哩。
谁知，已经走到门口的天青色身影，一听这话，却是一溜烟跑个没影，只在风中留下一句：你给娘看着点灶膛里的柴火，我去去便回……
开玩笑，这河里的鱼那么精，要是再让一人精跟在身边，她还咋浑水摸鱼？
暮色四合，天边霞光点点，倒映在河水中，仿佛一幅浑然天成的渐变水彩画。
孟昭昭站在河岸边，踮起脚尖朝里一瞥。
杏眸瞬时一亮。
大篓子里，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一簇金灿灿的光。
她伸手提起背篓边缘，一条通体金红的鲤鱼正扑棱着鱼鳍，试图从篓子里挣脱出来，鱼嘴边两对长长的触须一颤一颤，瞧着活泼得紧。
孟昭昭一乐，戳一戳鱼嘴又让鲤鱼落回篓子。
不过，这河中的鱼儿确实很是精明，一个下晌过去，除开这条金鲤鱼，可谓是一无所获。
她小手微动，三条肥嘟嘟的大鱼径直落入大篓。
就在这时。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跟着响起。
“昭昭姐，我说的是不是都对，这河里根本就很难抓到大鱼，还是我下河给你去摸……”
话到一半，便见少女轻巧抱着鱼篓转身。
直接将打着赤膊的二狗愣在原地，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里。
他呆呆盯着少女怀中的鱼篓，好半天才回过神。
“昭昭姐，这真的是从这河里捞起来的？这，这……起码得十多斤了吧，还有胖头鱼，这他娘一个鱼头都比我好几个拳头大哪，莫非这年头的鱼都看脸了？！”
二狗吞吞口水，心中一片懵逼。
他活了一辈子。
第一次在这河里瞧见这么多的鱼，而且还一条比一条肥。
除了鱼儿看脸，他再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娘说过，有眼睛的都会看脸。”二狗旁的春花忍不住咂咂嘴。
“是呀！”夏花十分赞同，双眼冒光地盯着鱼篓里的鲤鱼，“娘说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漂亮的人家抓到的鱼也漂亮呀……”
“噗嗤——”孟昭昭被逗得笑出声，忍不住在夏花脑袋上揉一把，“待会儿这鱼做好后，你们也过来尝尝看，这鱼是不是味道也漂亮！”
“不，不用了！”三兄妹连忙摆手拒绝。
虽然这河里的鱼儿味道不咋地，可再怎么说，也是一道荤腥，他们哪能厚着脸皮吃人家的荤菜。
孟昭昭笑笑，心中暗忖，待会儿等你们骑在墙头便知道这鱼儿究竟有多香了。
灶屋里，妇人正卷起袖子热火朝天地炒着腊肉。
猛一回头，瞥见少女鱼篓里那一条金红色鲤鱼。
手中锅铲一掉，整个人呆在原地，一双温柔的眸子更是渐渐蓄积起泪珠，“今日是清宝读书的启蒙宴，上天便送来这条金鲤鱼，这是好兆头，天大的好兆头呀……”
孟昭昭手疾眼快接住锅铲，瞟一眼红色大鲤鱼，冷不丁想起关于‘鲤鱼’的传说。
哎，足足三四斤重的大鲤鱼呐。
今晚的红烧鲤鱼泡汤了。
二狗说的对，这河里的鱼果然是贼精贼精。
全都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