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足饭饱过后,孟清宝主动揽过洗碗的活儿,姜氏母女仨则开始装梨膏,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但灶屋里点着油灯,橘黄的灯光装满小小的屋子,视线依旧很清晰。
先前孟昭昭出门时,王家兄弟正好将五十个竹罐送过来。
翠绿色的竹罐,打磨得极为光滑,在竹罐底部中央,刻着一个米粒大小的‘孟’字,那一笔一划,和自家招幌上的字不差分毫。
孟昭昭勾唇,将事情交给靠谱的人,着实令人省心。
秋梨露较为稀薄,冷却后依旧很容易便能装进竹罐,但秋梨膏膏体浓稠,如今已经和木桶紧紧黏在一起,娘仨只能筷子勺子齐齐上阵,才算是勉强装好,她们想着,下次还是得直接倒入竹罐省事。
忙完梨膏分装工作,一番洗漱过后,孟家人便熄灯上床。
没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已经是此起彼伏的小呼噜声响起。
孟昭昭一会儿闭着眸子,一会儿睁开,可不管是闭着还是睁着,那少儿不宜的黑白冲撞画面总是从脑海里跳出,像是自动播放的投影仪一般一遍遍在眼前重现。
少女暗自将罪魁祸首好一顿骂,可不该出现的却依旧不停出现。
迷迷糊糊之下。
她竟看到墨珩半披着墨袍,迈着一双大长腿自浴桶走出。
不知是霉运突发还是怎地,他长腿一歪,颀长如玉的身子径直朝自己压下。
“我去!”
孟昭昭吓得猛然坐起身,待发现自己仍然是在小院东屋的床上,这才长松一口气。
原来只是梦呀,她撩起袖子擦擦额上沁出的汗珠。
美色误人。
当真是美色误人。
她抬眸望向窗子,循着泛白破洞的窗纸朝外看,漆黑的夜幕里,漫天繁星像是一个个闪闪发光的小灯泡,繁星簇拥下,一轮圆月斜斜挂在树梢头。
竟是刚过子时。
孟昭昭觉得今夜怕是难以睡得安稳,索性披上衣裳往外走,待走到无人的茅房,唰地一下进了空间。
自打落户清水村,她整日忙着捡菌子、熬梨膏,很少在空间里逗留。
一进空间,鸡窝里趴窝的红花‘噌’地站起身,直接张开火红的大翅膀一跃而起。
它一飞,后面十一个妻妾齐齐跟着飞,妻妾身后,上百只子辈大鸡亦是撩起翅膀跟着飞,至于一只只还长着绒毛的孙辈小鸡们,怔愣一瞬后,下意识想学着大鸡们的动作,可奈何小翅膀力不足,扑腾半晌无果后,直接叽叽喳喳小跑过来。
孟昭昭瞬间变成一只插满各色毛的鸡毛掸子。
怀中,还抱着一只火红的大红花。
“咯咯咯——”
熟悉的三长一短,差点没直接将人给送走。
这真的是,美人恩难消呐。
密密麻麻的鸡群外,兔子弟弟正扒在两只大黄鸡身上,竖着耳朵往里头挤,它似乎又肥了一大圈。
它旁边,奶山羊一家三口伸长着脖子朝孟昭昭兴奋地咩咩叫,原先的山羊崽崽如今长大许多,母山羊更是皮毛发亮,肚子鼓鼓,貌似又怀了一胎。
孟昭昭想到孟清宝的烦恼,决定找个时机便把母山羊放出去。
反正孟家后院足够大,五十只小鸡仔放着还是空空荡荡,到时候养上羊,一家人每天都能喝上一杯羊奶,不用再担心长不高的事。
孟昭昭拿出鸡食盆,给里头放上一撮白色水滴,加上空间井水后,仔细搅匀。
鸡羊兔们,闻着味纷纷往鸡食盆里挤。
孟昭昭长松一口气,赶紧关上大门,往后院走,后院猪圈中,两只棕色猪崽子如今已然胖了一大圈,地上身上全是缠满红薯藤,此刻正呼哧呼哧睡得正香。
少女瞥一眼,便连忙移开目光,暗自又嘚啵嘚一阵送野猪崽子的人。
村尾西坡小木屋。
男人一袭墨袍,躺倒在木底板上。
确切地说,是摔倒在地板上,如玉的额头磕破一块。
“哈气——”
又是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
墨珩抱着双臂,深邃的眸子中划过一丝怔愣。
不远处的黄花梨桌上,摆着一罐黄豆猪蹄汤,一碟野葱炒蛋,还有一碗小白菜,一大碗白米饭,饭菜全部冷冰冰,却是分毫未动。
男人眸子注视着桌上,他的霉运,果真是与孟家的饭菜有关。
一日不吃孟家饭菜。
子时一过,他便被打回原形。
可经过这几天,他已经能确定,孟家的饭菜几乎全是姜氏一人炒制,阿昭姐弟不过是在其中打打下手。
他曾想过,问题的症结在于姜氏。
可和阿昭初次见面时,那个鸡蛋,分明就是她从山上捡的。
***
空间小院里。
古井每日四十滴白色水滴吧嗒吧嗒掉落。
孟昭昭早已将当初的大木桶撤掉。
如今,古井旁多了一个四尺长,三尺宽的白色水洼。
走得近了,浓浓的草木芳香似能将人给吞没,孟昭昭深吸一口香气,用小手捧起一簇喝个精光,心头的燥热似乎瞬间一扫而光。
这空间狗的时候是真的狗。
自打水滴变多以来,即便再忙,她总会抽出一点时间等着子时到来。
可这么多天,水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四十滴。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水滴突然之间变多的原因。
后院一亩菜地,豆角、黄瓜、茄子、辣椒、毛豆全都满满当当挂在枝头,直把菜苗压得弯了腰,空心菜叶子藤蔓爬得极远,可无论是杆子还是叶子却是一点儿不老,轻轻掐下,还有淡绿色的汁水流到手上。
孟昭昭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丰收,她熟稔地搬来家里盛谷子的大竹箩。
一边摘,一边往竹箩中丢。
光是豆角,摘一次,便足足占去两竹箩。
摘不完,真的摘不完,她得想法子将空间里头的菜消耗掉一些。
至于另一亩地里的土豆和红薯先前便收过一茬,她又将土豆藤、红薯藤折成小枝条,插在地里,待下次丰收,而玉米,她早先全掰过一次玉米棒子,如今,地窖里的玉米棒子占去小半个地盘。
她本想着暂时就不再种玉米,谁料,喝过白色水滴后的玉米杆子,不久后又悄咪咪结出小玉米穗,过不久便又可以摘了。
待摘完一亩地的菜,整个地窖差点全被堆满,孟昭昭累得浑身是汗,也终于有了睡意。
她走到卫生间冲个战斗澡,又将衣裳放到洗衣机洗干净烘干,然后径直出空间,躺到东屋床上眯起眼。
不知过了多久。
一声惊愕的大叫声传来。
孟昭昭猛然睁开眼睛,这声音太熟悉了。
上次,自家的猪屁股肉被偷时,他便是这般声嘶力竭大叫,如今,跟在孟清宝的惊叫声后,似还有一道旁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碎小,可在阒然无声的黑夜里,却是显得尤为突兀。
孟昭昭杏眸微眯,莫非先前偷肉的小贼又来了?
她顾不得多想,一把捞起外衫便往外跑,手上瞬时多了一根锋利的木棍。
待走到灶屋旁时,整个人却是直接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