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叔,这竹罐子你要是不收钱,那我只能另找别人去帮忙。”孟昭昭故意皱起眉头,叹口气,“就是不知道旁的人家能不能做的这般仔细,这万一要是没打磨干净,伤到买秋梨膏客人的手,只怕生意都会有影响。”
“那可不行!”王大石连忙接过话头。
这做生意的口碑最是重要,万一真伤到人,孟家这梨膏生意可咋办?
他抿抿唇道:“这竹罐还是我们来做,不过,三文钱一个太多了,那竹林里的竹子密密麻麻一大片,这做竹罐纯粹就是费点功夫的事情,哪里能要这么多钱?”
“可不仅是做个竹罐。”孟昭昭轻笑,“这竹罐底下我还想要石头叔刻个字,以后便做我们孟家的独有品牌哩。”
“啥?刻字?”王大石微怔。
品牌什么的,他完全不懂。
便是刻字,他亦是一脸懵呀,那些字认识他,可他完全不认识字呀。
“昭丫头,这刻字我怕是不行,不行……”
“没事儿,只需要在竹罐底部刻一个‘孟’字就行。”孟昭昭缓声,从背篓里抽出蓝色招幌,指着上头,“你瞧,这招幌上的头一个字,便是‘孟’,只要石头叔照着这个字刻上去便是。”
这蓝色招幌她们就用过一次,如今和甄家药房合作,一时半会倒是再用不上。
“咦,这是谁写的字?可真漂亮!”
就像是在城门口上的两个字一样漂亮。
男人粗粝的大手抚上深蓝色招幌,眼中一阵火热。
“这是阿珩写的。”孟昭昭望着招幌,“石头叔觉得这字可能刻上去?”
王大石拧眉半晌,终是点点头,“我虽然不识字,但是只要有这字样,照着葫芦画瓢,应该是没问题,我现在就回家去试试看。”
他说罢,便拿着招幌往院子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头琢磨这招幌上的字样,哪里还记得什么三文钱,几文钱的事,满脑子全是这个‘孟’字能不能刻好。
孟昭昭瞧着男人的背影轻笑,打猎不确定太大,风险亦是不小,单是兄弟俩昨日遇着的傻狍子,在抓捕的过程中亦是受不小伤,远不如在家干点活来得保险。
王家兄弟俩逃荒路上的照顾,她一直记在心中,既然一起逃荒到这清水村,她有能力拉扯一把的时候,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姜氏对于女儿的大手笔,亦是有些吃惊。
若是换做以前,三个铜板对她们娘仨个可谓是一笔大数目。
一天五十个竹罐,那得是多少银钱。
可心疼归心疼,但她也清楚,这该花的钱自然是少不得。
“昭儿,你方才说和甄家药房合作是怎么回事呀?”
孟昭昭笑着从怀里掏出两块碎银子,一把塞到姜氏怀中,“甄家药房给了一半定金,八两银子,除开买这三口大铁锅用掉的六两,还剩二两银子。”
“我滴个天娘呀,这,这也太多了吧。”
妇人捧着二两银子,只觉得话都不太会说了。
一天赚八两,不对,是十六两,那一个月得是多少钱?
孟清宝心下顿时平衡了,当时他看到自家阿姐动几下嘴皮子就谈下这么一大笔生意,亦是吃惊极了,可如今,娘亲这模样,瞧着比自己还惊着哩。
他满眼兴味,小嘴开始巴拉巴拉讲着今日集市上的事,“当时我们刚卖完秋梨膏,一个假模假样的老男人走到跟前,伸出个手指就要怼到阿姐脸上……”
姜氏和孟娇娇二人听得一愣一愣。
好半晌,姜氏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这贾家药房也忒不地道,幸好昭儿聪明,立马去同甄家药房谈下合作,不然,这贾家只怕是要盯上你们姐弟俩。”
孟昭昭摇头笑笑,以前倒是不知道自己弟弟还有当说书先生的天分。
明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商业竞争,到这家伙嘴里,倒像是惊心动魄的武侠剧一般。
因着摘梨子的活儿已经完全分出去,如今,孟家总算可以慢慢悠悠吃一顿晌午饭。
堂屋中央,摆着简简单单的两菜一汤,一碟野葱炒鸡蛋、一碟干辣椒段烧肉、外加一大碗枞树菌肉汤,中间则是大半盆的白米饭。
饭前先喝汤,孟昭昭轻抿一口枞树菌肉汤,滑滑嫩嫩的菌子,真的百吃不厌呐。
孟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姜氏吃口炒鸡蛋,笑笑道:“今儿个上晌,我将清宝和娇儿的新衣裳给赶制出来了,待会你们吃完饭,便去试试看,看看合不合身。”
孟清宝兄妹俩一乐,齐齐笑道:“谢谢娘亲。”
他们长这么大,可还从来没穿过一次新衣服呢。
姜氏摆摆手,继续道:“还有昭儿的里衣我也做了一件,先前珩儿送恁多布匹来,我便挑着一匹细棉布做的,你待会儿试试。”
孟昭昭吞下一口肉,学着兄妹俩的模样奶乎乎道谢,“谢谢娘亲——”
“你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会打趣喽!”姜氏被逗笑,忽地想起,“昨日我看到珩儿的衣裳烧出那么一个大洞,想着也给他做一件衣裳,毕竟,兄弟俩跑到这落户,连个缝衣裳的人都没有,瞧着也挺可怜,只是,不知道选什么颜色好,似乎珩儿每日穿的都是一件墨袍。
孟昭昭嘴角微抽,可怜?
那家伙哪里会可怜。
现在怕是美人在怀都不一定。
她想起那像是青葱一样的妙人儿,忽然勾唇一笑,“娘要是想给他做衣裳,不如便做件嫩绿色的,他指不定就喜欢呢。”
“啥?”姜氏一愣,“珩儿喜欢那样的颜色么?”
她还以为,这孩子就只喜欢墨色。
不过,十六岁的少年,一直穿着墨色衣裳,难免显得有些老气。
兴许,穿个嫩绿色也是好看的,珩儿长得俊皮肤更是如玉,什么颜色都能撑得住。
孟清宝正埋头干饭,闻言砸吧一下嘴,补充道:“今日林姑娘便是穿着像跟嫩绿色的大葱去找墨大哥。”
姜氏闻言,想到那林玉儿,脑子里兀自和老孟家的孟絮絮联系起来,她下意识摇摇头,思忖片刻道:“今儿个珩儿忙着木屋收尾的事情,一直没过来,要是下午熬完梨膏,人还没来,昭儿便去同他送点饭,顺便问问他,究竟喜欢什么颜色?”
毕竟人家兄弟俩送这么多的布匹来,她们孟家哪里能看他整日穿着一件烂衣裳。
孟昭昭点点头应下,待一下晌过去,应该不至于再坏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