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昭笑容不变,“确实如此。”
三牛拽着衣角,嗫嚅半晌,低声问道:“昭昭姐可还需要其他娃娃帮摘野梨子?”
他刚问出声,身后十来个小娃娃瞬时齐齐将大脑袋转向孟家姐弟两人,一双双眸子里既装着期盼,又暗含几分忐忑。
孟昭昭瞥到那些眼神,心头微叹,这清水村实在太穷了呐,便是不谙世事的奶娃娃,一旦谈及银钱,神色姿态间也全是是拘谨和怯懦。
三牛以为孟昭昭是不同意,赶紧道:“昭昭姐,我们不要十斤一个铜板,二十斤野梨、或是三十斤一个铜板好不好?”
身后的孩子们连连点头,“对呀,昭昭姐,我们可以四五十斤一个铜板都行,只要昭昭姐让我们也一同摘野梨好不好?”
他们年纪虽然不大,但平日里打猪草、喂鸡鸭、爬树掏鸟蛋,什么都能干。
即便是四五十斤野梨子换一个铜板,他们干一天至少也能得好几个铜板,慢慢积攒下来,便能让爹娘去白云镇换斤肉回来。
孟昭昭免得再听到更加周扒皮的话,直接小手一挥,“你们可以今日摘一些拿给我瞧,只要光照充足没坏的野梨,若是你们摘的合格,以后便可同二狗兄妹一起摘野梨,这价钱和二狗他们一样,十斤野梨一个铜板!不过——”
“我丑话说在前头,但凡其中有掺坏的,我一旦发现,便再不会用你。”
少女说着,眸光在娃娃们及他们身后的田埂扫过。
三牛等一众娃娃们神色一凛,连忙拍着小胸膛保证。
“昭昭姐放心,我定然会摘晒得最漂亮的野梨给你!”
“对,只要有一个虫眼的,咱都坚决不要……”
“咱只要甜的,好看的,歪瓜裂枣的全都不要……”
孟昭昭嘴角一抽,这倒是大可不必。
果子这东西,真的没必要太看脸,譬如以前华国川省的丑橘子,那味道在橘子界,可谓是独领风骚。
田埂上,赵无赖马脸上带笑,“孟大姑娘,这娃娃们都能摘梨,咱们是不是也能一起去摘梨?论身手、眼神,咱可比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好太多了。”
见有人来抢活儿,三牛一群娃娃们纷纷张大眼睛瞪过去。
“咱们是没铁蛋爹你的毛齐,可咱从不干那些缺德带冒烟的事儿!”
赵无赖脸一黑,朝稻田四处张望一遍,方怒怼出声:“魏三牛,你怎么说话的呢?谁干缺德带冒烟的事儿了,你给我说清楚!”
这魏三牛是魏村长的三孙子,虽然他憷魏氏家族,可如今魏家的大人不在,他可不会怕这么一个小奶娃!
三牛白眼快翻到天上去,“若是抢梨子又偷学孟家熬梨膏,还抢占人家镇上的摊位冒充人家的秋梨膏都不算缺德,那啥子才算缺德?”
“你胡说!”赵无赖马脸一红,梗着脖子嚷嚷,“那片野梨林是清水村的,我去摘几个咋地了,人家能熬梨膏我自然也能熬,至于我去镇上摆的摊位,就是恰好罢了,谁知道那先前是孟家摆的,那上头又没写她孟家的名字!”
听得这么厚脸皮的话,三牛一群娃娃们直接气极。
孟昭昭似笑非笑觑一眼赵无赖,这样的人,无论什么朝代都有,而且还不少。
另一头田埂,一个妇人笑吟吟道:“孟大姑娘,这赵无赖干事不地道,那我们旁的人可完全没干一点缺德事,要不,让我们也同村里的娃娃们一起摘几个野梨子,赚点油盐钱可好?”
孟昭昭扫一眼妇人,轻笑道:“只怕是不行。”
“为啥子?”妇人面上失落分明。
她旁边的几个妇人亦是如此。
要知道,先前她们可从来没有和孟家有任何不愉,便是清水村那十来个村人都去熬梨膏的时候,她们也没去凑热闹。
孟昭昭抬眸,望向金黄的稻田,徐徐道:“明儿个便是清水村秋收的大日子,婶子只怕成天的时间都要耗在这田地里,又如何能腾得出手去伏牛山摘野梨?”
妇人们恍然,是呀,一边是丰收,一边是摘野梨,这可如何是好?
原先出声的妇人纠结半晌后,眼眸瞬时一亮,“要不,我们今日下晌去伏牛山摘一些,能摘多少便算多少,至于其他,则等到秋收后再看,孟姑娘觉得如何?”
“行。”孟昭昭颔首,“至于这收梨子的要求,方才也都说过。”
“那是自然!咱们都是实诚人,定然不会弄虚作假!”妇人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话音刚落,一个个迈着腿跑得飞快,时间不等人,这一个下晌的时间能赚多少都是赚呀。
孟昭昭眉头微挑,这野梨子一旦成熟,若是不趁着合适的时间摘下,让其一直挂在枝头,很快便会熟透,最后还会影响秋梨膏的药效,早早摘下来收着,反而放得更久。
再者,这当阳的野梨子摘下,亦是给没阳光照射的梨子腾地方,可谓是一举数得。
孟庆宝对于自家阿姐的骚操作,从最开始的震惊、肉疼,如今完全是见怪不怪。
在阿姐那儿,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两人手提肩扛往羊肠小道走。
这时,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一道女子娇俏的呼声。
“王行哥哥!你等等我呀……”
柔媚无骨的声音,直接让姐弟二人猛然起一身鸡皮疙瘩,孟昭昭身形趔趄,“清宝,这清水村里,啥时候来了个王行?”
孟清宝一阵恶心,朝小道旁的西坡望去,小脸上顿时浮现几分古怪。
孟昭昭若有所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脑门上一排乌鸦乍然飞过。
“我去!这不是阿珩和林玉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