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也太多了。”王大石粗粝的大手摩挲着漂亮精致的油纸包,心中一片熨帖。
“这哪里算多!石头叔方才拿的这十数斤的狍子腿,我们一家可以吃好多顿了。”孟昭昭勾唇笑,“再说,人家都说吃人嘴短,石头叔若是不愿意收下这糕点和肉,我哪里好厚着脸皮让石头叔帮忙?”
“你这丫头!还啥吃人嘴短!”王大石大笑出声,拍拍胸膛,“有啥子要帮忙的,直接同你石头叔说便是!咱们之间无需外道!”
孟昭昭浅笑出声,“我听清宝说石头叔家后有一大片竹林,如今家里开始做秋梨膏的生意,我想让石头叔帮忙做些竹罐,每日做二十个便可,从明日开始。”
今日大家都是一两一两的买,用大树叶包着倒也勉强可以。
但是有的人三两、四两买,分别用几个大树叶则显得尤为麻烦,而且,瞧着也不大气。
若是能有青绿色的竹罐装秋梨膏,那会方便许多,晶莹剔透的梨膏放在漂亮的竹罐里,单是瞧着便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行!不就是竹罐么?包我身上!”王大石连声应下。
说完方想起孟昭昭的话,突地皱眉,“秋梨膏?可是用那山里头的野梨子做的?”
孟昭昭轻笑着点头,“正是。”
“哎哟!”男人猛一拍大腿,连手上的伤口都蹦得更大了,“方才我出门的时候,路上有两户人家都在洗梨子,说是要熬什么梨膏,说得就是这秋梨膏吧?这劳什子的野梨熬一熬真能吃?”
孟昭昭颔首,她家的确实可以,旁人熬的能不能吃她却是不清楚。
“行!我立马回去就砍竹子去!”
这么多人一起做秋梨膏,他更得将这竹罐子给做漂亮些,便是在外表上便胜人家一筹。
就像是院子里砍柴的少年一般。
就像是读书人说的那句,秀色什么就想吃。
“嗳,石头叔……”孟昭昭嘴角一个抽抽,她还没来得及说工钱呐。
人却是早就跑得没影了。
今儿个一家人上晌都去了白云镇,明日送给吉祥酒楼的菌子还没来得及捡,三人刚清洗完梨子,孟清宝兄妹俩便背着个大背篓往后山坡走。
他此时终于明白,将适当的工作分给旁人的好处。
灶膛里,熊熊大火燃着,铁锅中,满满当当的梨块在其中翻滚。
梨块还没煮出汁水时,只需要偶尔翻动,不让梨块沾锅即可,恰好姜氏将前头的菜地种上,孟昭昭让她先看会儿火。
她走出灶屋拉着墨珩坐下,见他额上的薄汗,转身进堂屋递给他一杯水。
“阿珩,你可会写字?”
墨珩端着白瓷杯,小心翼翼抿一口。
尽管在孟家,他的霉运就似从未来过一般,可小口小口喝水的习惯早已印入骨髓。
一时间改不过来。
茶水微凉,润在线条分明的唇上,唇色顿时嫣红几分,两三滴调皮的茶水顺着唇瓣流下,滑入锁骨,和少年身上的薄汗融为一体,有种妖冶的美。
“会一点。”少年眼眸微抬。
深邃含雾的眸眼,虚虚望向对面人的瞳孔里。
孟昭昭怔愣一瞬,连忙别过眼,抬手便从木桌上端起杯茶一饮而下。
心中一阵大夏国粹压过。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妖孽做什么?
她轻咳一声,从怀里抽出一张深蓝色布条,约莫二尺长、五寸阔,“我想阿珩帮我写几个字,做个招幌,可好?”
这招幌,便相当于现代的广告招牌,集市的人远远看到这招幌,便知道是她们的家的秋梨膏。
完全不用再担心嗓子累劈叉的事情。
“好。”墨珩接过深蓝色布条,“阿昭想要什么样的字?”
“正、”孟昭昭话到一半,却是连忙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楷”字吞下,嘿嘿一笑,“正正方方的字,人家都说正正方方的字最好看。”
她得时刻记住,自己是个大文盲。
墨珩唇角微勾,“好。”
说罢,便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枝光滑圆润的墨绿色竹筒。
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竹筒顶部一旋转。
“吧嗒——”
里面赫然是一枝小巧的毛笔。
旋转开的竹筒顶部,竟藏着一小盒墨水,不知是怎么做的,里头的墨汁一点儿也没洒出来。
打开墨盒,一股如烟如雾的墨香瞬时弥漫在空气中。
孟昭昭微微愣神,这家伙,竟然装备如此齐全,不仅随身带着毛笔,连墨盒也没落下。
而且,那墨香味比自己以前练字时用过的墨味道好闻太多。
她忍不住咂舌,这家伙行为举止不像是养鱼人家的小子,反倒像是个舞文弄墨的公子哥。
“阿昭想写什么?”
孟昭昭回神,徐徐道:“孟记秋梨膏。”
“好。”少年右手执着毛笔,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宽大的袖口微动。
五个工工整整的便落在深蓝色布条上。
一笔一划,极为认真。
有些像是初学者练的字一般。
孟昭昭盯着布,黛眉微微拢起。
她是练过字的,这些字整体瞧上去中规中矩,俨然初学学子的字,可把一个个字单独拿出来瞧,却是笔锋凌厉,隐隐带着锋芒。
而且,字里行间还透着几分眼熟。
可还不带她想清楚,孟清宝兄妹俩背着一背篓菌子走回来。
“阿姐,今儿个运气好,还找着一处伞把菇窝……”孟清宝小脸扬起,刚放下背篓,眸光瞥到那招幌上的字,眼神微微亮起,“这字可真漂亮!”
不像当时在城门口瞧着的,那两株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