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着一身墨色长袍,身长玉立,静静立在小院中央,就像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水墨画。
孟昭昭有片刻怔愣。
她似乎终于知道有的里所讲的脸如刀削斧劈是什么模样。
这家伙可不仅是刀削斧劈,这分明是刀削面成了精好吧。
一个男人,长这么妖孽作什么?
尤其是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旁人全是老天爷随意捏的泥团子,他倒好,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老天爷特意仔细打磨出来的一般。
真的无可挑剔。
唯一不足的,应该要算他右脸覆着的半张金色面具,面具边缘处,似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疤痕。
不过,那疤痕瞧着有些奇奇怪怪,她有种想要伸手去抠掉的冲动。
“孟姑娘,可还满意?”
少年声音慵懒,混着微凉的秋风,竟有几分醉人的缱绻。
孟昭昭下意识点点头,评价道:“很不错。”
这样的长相,谁能不满意?
若是放在现代的娱乐圈,那绝对是顶流中的顶流,立马秒杀一大片小鲜肉。
“呵——”少年低低笑开来。
同时,还有一道“噗嗤”声传来,阿福捂着嘴忍笑,肩膀都忍不住颤动起来。
爷的救命恩人,真的与众不同呐,旁的小姑娘见着他家爷,早就像是猫儿见着鱼,恨不得咬上一块肉,她倒好,眼神里除了最初的惊讶,便只剩纯粹的欣赏,最后,还能煞有其事的点评一句。
而且,小姑娘的模样,和昨夜爷拿出来的画像,分明是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那些官差是怎么认出来的。
孟昭昭猛然回神,杏眸瞪向少年。
她满意什么?
他长得好不好看关她什么事?
哪轮得到她来满意不满意?
“你怎么会来这里?可别跟我说是碰巧。”
孟昭昭眸光有些冷,当时在沙州府的山洞,他送她两个野猪崽子做谢礼,她已经还他狼肉干,早已经不亏不欠,两清。
清水村,可是整个云州府最穷的村子,他如今猛地跑来,她很难不怀疑他的居心。
这时,一直愣在院中的村长长松一口气。
“昭丫头,既然你们认识,那你们便好好聊,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村长走到一半,又停下脚,从怀里掏出个两张薄薄的纸,“这是你们这个院子的房契和地契文书,我昨儿去镇衙换好的,你好好收着。”
说完,便脚底抹油般地跑了。
走出院门,还不忘贴心地将孟家院门给带关上。
“莫大哥……”林玉儿眼见大门被关上,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绞烂了。
可里头那位骑马的莫小公子,那眼神实在太吓人,她根本不敢伸手去推门。
小院里。
姜氏见村长也走了,立马拉着孟昭昭到一旁,“昭儿,这是怎么回事呀,他们两个说是我们家在逃荒路上救的人,可娘根本就没瞧过呀,长得这么好的人,我要是见过,定然会有印象。”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指屋里,“你瞧,这两人送老鼻子的东西过来,屋子里的桌子都放不下了,要不是村长带的两人过来,娘差点都要将他们当骗子赶走了。”
孟昭昭眉头微挑,这人倒是个考虑周全的。
说是她们家救的他,而不是她。
不然,这会儿村子里的大娘大婶全都得对她指指点点了。
墨珩抬步上前,宽袖一拂,朝姜氏行了一个晚辈礼。
“晚辈墨珩,见过孟夫人。”
姜氏一愣,这么正儿八经的行礼,她哪里见过。
“孟夫人,晚辈在沙州府时,差点客死深山,是孟姑娘仗义伸手救我,送我食物,才能支撑我一路走到云州府,否则,晚辈如今只怕早已尸骨无存。”
少年平铺直叙的话,透着几分凄凉和沧桑。
姜氏不禁想到自家当时的逃荒场景,一股物伤其类的伤感漫上心头,“好孩子,昭儿既然愿意伸手救你,那定是你值得救,何必还特意跑到这么远来感谢?”
孟昭昭嘴角一个抽抽。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值得救,她当时完全是冲着野猪家的傻崽子去的。
救他纯粹就是误打误撞。
不过,这么好看的人,要是真的埋尸荒野,多多少少有些暴殄天物。
墨珩墨袍微动,深邃的眸子转向旁边的少女,“我来清水村安家落户,原因有二,一为感谢孟姑娘,二为在余生的一年多时间里寻个安生的活法。”
余生的一年多?
孟昭昭心中讶异,这人瞧着应该没比自己大几岁才是。
墨珩好看的眉眼微微垂下。
“自打十岁过后,我便霉运缠身,这六年来,更是一日胜过一日,丰京城里的高僧断言,若再继续下去,活不过十八。”
孟家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倒霉?
还是会致人死亡的倒霉?
他们大抵是相信命格一说的,尤其是那些得道高僧的批命,否则,当时的老孟家,也不会因着一句孟絮絮有富贵的命格就受尽宠爱。
而且,方才他进院门的时候,便已经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要知道,那地方,便是两岁的孟娇娇平日里上蹿下跳也从未摔过一次。
“可是——”
说到这,少年眸中燃起点点星光。
“自打遇到孟姑娘,我终于能过上六年来没有霉运缠绕的日子,于是,打听到孟姑娘在清水村后,便跟了过来。”
她就像是一道光。
照亮他暗无天日的人生。
他是贪心的,贪心地想要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离光更近一点。
孟昭昭黛眉微拢,这么直球的墨珩,倒是让她大吃一惊。
她还以为他是发现自己的秘密,打上空间的主意。
却不想,竟只是为了活着。
可是,他又如何能确定这劳什子的霉运的消失,真的和她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