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紫萝被按着磕头磕的已经没了声响,何琪玉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生怕安德妃再以为她不恭敬,给她颜色看。
“姐姐,我瞧着这个奴婢也受够了罚,想来不会再有仗势欺人的事出现,何婕妤可是陛下的人,我们可得给留点脸面呢。”
安芯此时拉了拉安德妃,眼神睨着那边的何琪玉。
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她何琪玉的脸面全凭她二人好恶,让她别再纵容奴婢。
“行了,今日既然阿芯都与我开口了,那本宫就放过这个贱婢。”
“何婕妤,如今本宫持掌六宫,本宫这人眼里素来都揉不进沙子……若你再放纵底下的人这般没规矩行事,可别怪本宫不念惜日姐妹之情。”何琪玉这性子,稍过段时间不敲点,就总拿惹出点乱子。
安德妃一面说,一面摸了摸自己的发鬓,带着安芯扬长而去。
何若水瞧见安德妃竟然就这样子走了,并没有为难她,默默地离开了是非之地。
宫里消息一向传得快。
皇后听闻此消息,如菩萨般慈蔼的眉目里有些破碎。
“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是何若水安排的,包括那个绿枝也是被她收买了?”
皇后转头看着紫雁,眉眼中带着几分看不清的晦涩。
“倒也并非收买,我们的人也只是瞧见何才人在宫道上与绿枝不知说了些什么,这绿枝就转过头去对付了何婕妤,还让安德妃来替她出了头。”
紫雁有些不屑撇嘴:“要我瞧,这绿枝也不是安分的,一奴伺二主,竟还能哄得安德妃专程跑一趟。”
“哪里是绿枝?这里头真正出力的,恐怕是那位何才人。””
皇后盘着手里头佛珠,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这一遭下来,让她愈发觉得自己从前小看了何若水。
就凭其在安德妃刁蛮下,忍气吞声的气度……就远超了宫中大半乌合之众。
“不过,安德妃一向是一个极其看重她敬宁宫脸面的人,为着一个奴婢,做到这份上,恐怕是采蓝都没有的待遇吧?”
紫雁轻轻点头,却是仍旧不言。
皇后偏头,揽镜自顾,看着镜子里面自己愈发老去的容颜,心里说不上的悲凉。
“何若水端着一副好样貌,还有如此深沉的心计……日后前途不可估量。”皇后自铜镜前站了起来,倚到一侧的榻上。
紫雁跟着为其捏肩:“娘娘的意思,可是要助安德妃一臂之力?”
何若水前些日子的椒房独宠,视她为眼中钉的从不止一人。
皇后轻轻摇头,眸中精光略过:“怎可能?”
“何才人用途大着,她对本宫扳倒安德妃来说,可是一大助力,只要安德妃一倒,她一个小小才人,本宫还是拿捏的住的。”
她又摩挲了一下腕上的玉镯,“只不过,在利用毒蛇的时候,还是得提防着毒蛇要反咬一口,这可是会万劫不复的。”
再说这边何若水回了宫,贞顺仪捧着自己的大肚子在门外站着,一脸焦急地看着何若水。
“我听说今天早上云台殿的事情了,知道你也在,我以为你可要被他们为难呢。”贞顺仪拉住了何若水。
何若水也是说道,“我本以为自己要看这场热闹,总得付出点什么代价,只是没有想到。近日,安德妃姐妹或许是心情不错,竟没找我晦气。”
说着,她一手拉了贞顺仪往里面走,“姐姐,这宫门口风大,你可千万不要老站在风口,这要是给你吹的头疼脑热的,就是我的罪过了。?”
“孕中吃药,那可是件麻烦事呢。”
贞顺仪忍不住笑了一下,“也只有你会这样关心我了了。”
两人说着就进了屋子里面坐下,何若水也是立刻倒了一碗热茶,递到贞顺仪手里。
贞顺仪瞧着她忙前忙后的样子,终究心里还是有些愧疚,捧着热茶出声:“妹妹,我……我对不住你。”
何若水身影顿了一下,回头狐疑:“姐姐,何事对不住我?”
她纵使心下了然,也只端得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
有些事,其实彼此都端着不知,才是最好的。
贞顺仪咬着嘴唇,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才是。
她心里其实是十分自责的,可是那日的情况……
“你那日受辱,路过锦华宫门口,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在的,只是我并没有上前去帮你。”
贞顺仪说着垂下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担心,若她与何若水因此事有了隔阂,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毕竟现在,她还需要倚仗何若水,自己的月份已经是越来越大了,她需要何若水来保证自己这一胎平安生产。
她只能先入为主。
“姐姐宽心。”何若水起身坐到了贞顺仪身边,“我那日本来就不想让姐姐瞧见我这模样,我怕姐姐怒极攻心。”
说着,她抬眼盯着贞顺仪,“我不会在这些事上怪姐姐的。”
“更何况,如今皇上和太后不在宫中,安德妃一家独大,若姐姐那日为我出头得罪了她,那我才是真的要着急了……”
贞顺仪只觉羞愧,“妹妹一向是个宽宏大量的,眼见我这月份也大了,妹妹一路照顾,我正是要感激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有些不知如何直面何若水。
屋内静默良久,何若水才又开了口:“姐姐放心,我陪了姐姐这样长时间,就是粉身碎骨,也定然要保护姐姐这一胎的。”
说完,何若水站了起来,“姐姐现在最需要休息,我先回自己殿里,提前为小皇子绣一绣肚兜。”
贞顺仪看着她告退离开的身影,心里终归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何若水是否真的如面上那般不在意?
可是她须得这样。
宫里就算是亲姐妹,尚且有可能反目成仇,何况是她和何若水这样的,原本她二人便是因为利益聚在了一块罢了。
不论如何,她如今在孕中一直都是何若水陪伴,倘若出点什么差错,那必然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自然不能独善其身,哪怕是为了自个儿,何若水也必须得对她孩儿的更加尽心尽力。
何若水回去之后,真就坐下开始绣花。
冬月看她这副样子,实在有些心疼,“才人,你若是难受,便跟奴婢说吧。”
她十分娴熟的绣着花,“这能有什么好难受的,原本我们二人装的这姐妹情深,就是因为互相可以利用。”
何若水这话说完,就被针扎了一下。
冬月惊呼一声,连忙拿帕子帮她捂住了冒血珠的手指。
“才人还说自己不在意呢,这心都乱了,绣花针才会不管不顾的乱钻,扎到了才人的手。”冬月说着又是心疼,又是可气。
“贞顺仪怎能这样子与才人你说?若不是才人聪慧,哪能替她躲了那么多劫难?”
怎料人家这样狠的心,翻脸就能不认人!
“冬月!”何若水轻斥了一声,抬头眼瞧着没什么人,才又终于松懈下来,神情恹恹。
“冬月,这后宫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