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不可能。
沈惊鸿在王啸手下，除却仆从的身份外，算得上逍遥自在了。
王啸没有管束...或者说，他没法管束沈惊鸿。
沈惊鸿唯一的软肋是李素素，在这之前，王啸甚至都没想过拿李素素来威胁沈惊鸿。
但是敬夜司可不同。
身为帝国爪牙，皇帝鹰犬，等级森严不说，规矩也严苛得不行。
沈惊鸿并非受不了，但如今既然得了自由，他当然没必要再将自己给卖了。
“前辈意思我明白了，如今除了伤势之外，前辈算得上自由自身了，连同素素姑娘的也是一样，自然不愿意再屈居人下了。”李凌笑道：“前辈武功高强，当然可以逍遥江湖，但是素素姑娘呢？前辈可曾想过？”
李素素连忙道：“李公子这话，素素听不明白，我自是跟着他，还作何想？”
李凌笑道：“居无定所，风餐露宿，虽是逍遥天地但却漂泊伶仃，前辈行走江湖惯了，当然无所谓，但是素素姑娘一介弱女子，在四季楼也是锦衣玉食惯了，想必也没吃过什么苦，这如花似玉的模样，前辈当真就忍心？”
沈惊鸿沉默了。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李素素就是个弱女子，逍遥江湖听起来美好，实际上最是磨人，李素素未必承受得住。
当然，除非沈惊鸿肆意妄为，打家劫舍，自然有的是银子挥霍。
但如果是这样，那沈惊鸿这些年究竟又为何要卖身王啸呢？
“咳咳...”
李凌见沈惊鸿考虑，轻咳一声提醒萧别离。
萧别离反应过来，连忙道：“是啊前辈，前辈出身江湖，当知道江湖之苦，若是能够安生落脚，谁又愿意吃江湖这碗饭呢？”
“但是...”沈惊鸿有些动摇了。
“但是什么？”萧别离一喜，“只要前辈点头，所有顾虑，敬夜司都能为您安排妥当。”
如果沈惊鸿真的可以加入敬夜司，那可真算是如虎添翼了。
“但是，我若是想报仇怎么办？”沈惊鸿嘴角一勾。
“报仇...报什么仇？”两人一愣。
“当然是断臂之仇啊。”沈惊鸿拉了拉自己的左手，笑道：“我怕我碰到了萧公卫公，会忍不住也打断他们的手臂。”
李凌无奈道：“前辈这就没什么道理了吧？当年，不是你为了逼双公出手，所以才杀了个侍郎吗？双公这是执行国法，而且是堂堂正正将前辈打败的...还是说，前辈输不起？”
“激我？”沈惊鸿轻笑。
“不敢。”
沈惊鸿道：“当年，我是想与双公约战，但还不至于以杀人相逼，张炳贵为吏部侍郎，却私心龌龊，纵容手下强抢幼女，残害的人命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当时我正好要离开帝都，遇上了，便不得不管了...”
“所以前辈就杀了他？”李凌问了一句，随后看向了萧别离。
这跟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
萧别离微微点头，表示沈惊鸿说的都是真的。
“不然呢？这样的杂碎，世间并不多见，若是不剁了喂狗那不就太可惜了？”沈惊鸿冷哼道：“不过也正好，双公因此与我决战，我自是求之不得。
不过我还是太过自信，败于双公之手，并非是输不起，但就是不爽快！”
“其实前辈也算不得败...”萧别离苦笑道：“萧公卫公与前辈一战，也都受了重伤，养了三年多才将前辈的剑气逼出体外。”
“但卫权的寒冰真气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沈惊鸿哼道：“我的这条胳膊筋尽断，真气不通，让我无法将寒冰真气排出体外。”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非前辈不要这胳膊了。”萧别离无奈道。
李凌笑道：“要不，砍了吧？这样前辈不就可以不受折磨了吗？反正，它不是也废了吗？”
砍了？
沈惊鸿与萧别离同时看向李凌，那眼神，就写着三个字：馊主意！
李凌见状愣了愣，耸了耸肩，“得，我说错话了。”
“既然前辈实在无意，那晚辈也不勉强，晚辈会多给银钱，让前辈与素素姑娘安稳的度过下半辈子。”
沈惊鸿不到四十，李素素不到二十，这就下半辈子了。
躺平，真好，羡慕。
“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们也得听我把话说完吧？”
“呃...”两人闻言对视一眼，“前辈请说。”
这都拒绝了，还有啥好说的？
沈惊鸿笑道：“加入敬夜司，我的确不愿意，但要漂泊江湖，我废了一只手，还得素素来照顾，你们也说得不错，我吃得苦，素素未必遭得住...”
李素素闻言咬唇道：“我可以的。”
看着李素素满眼希冀的目光，沈惊鸿不敢与之对视，连忙看向两人。
“那前辈的意思是...？”萧别离皱眉问道。
沈惊鸿的目光在李凌身上徘徊，“不知道李公子有没有兴趣，收留我这个残废？”
“我？”李凌惊讶的指着自己。
说实话，沈惊鸿若是愿意跟着李凌，李凌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但李凌却没有过这种想法，他只是想帮萧别离一把而已，但没想到沈惊鸿如此主动。
“前辈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沈惊鸿微微一笑，“我仔细想过了，总归还是要有个落脚之处的，但我是一个武人，种不了田，经不了商，也不会什么营生，若要银钱，怕是只能去偷去抢了，而我唯一所长，便是我这一身武功了，当个护卫看家护院，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这，有点太委屈前辈了吧？”李凌有些意动。
“的确委屈，但我也委屈惯了。”沈惊鸿笑道：“若是李公子愿意，那我们可要约法三章。”
“你说，莫说三章，就是三十章，我都愿意。”
废话，白得这样一个超级高手，什么条件不能答应？
“第一，我虽为你护卫，但不是卖身于你，我若要走，你不能拦，当然，我也很怀疑你能不能拦得住。”
“可以。”李凌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一纸契约，真的很难约束沈惊鸿，只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沈惊鸿似乎有些意外李凌答应得如此干脆，挑了挑眉，“第二，素素虽然随我一起，但她不是丫鬟，你不能驱使她。”
“当然。”李凌点头，“素素姑娘与我同姓，若是姑娘不嫌弃，我便认下这个妹子，如此，前辈可安心？”
沈惊鸿闻言看向李素素，“你的意思呢？”
“你说如何，我便如何。”
李素素一副以沈惊鸿之意是从的样子。
沈惊鸿有些无奈，只道：“那今后，素素可就要劳烦李公子多费心了。”
“都是自家妹子，有我的，当然也有素素的。”
将李素素认个干妹妹，那不就等于变相捆绑住沈惊鸿了吗？
这李凌能怠慢？
“那第三呢？”萧别离问道。
“第三，可就要劳烦你了。”沈惊鸿轻笑道。
萧别离拱手道：“前辈尽管吩咐，若我能办到，一定全力以赴。”
“对于敬夜司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沈惊鸿笑道：“我跟王啸还有契约在，而素素的卖身契虽然被撕毁，却还是贱籍，我想请你帮忙，为素素脱籍。”
当日离开四季楼的时候，卖身契本就在李素素身上。
后来在王府跟钟甫撕扯的时候，正好给撕碎了。
所以李素素现在是真正的自由身。
萧别离应道：“此事易耳，前辈与王啸的约契，我自可以以朝廷通缉之名作废，至于前辈新的身份，我也会安排，而素素姑娘便更简单了，直接重建农籍便可。
不知这样的安排，前辈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沈惊鸿微微颔首，“有劳了。”
“前辈客气了。”
沈惊鸿看向李凌，“如此，今后还请公子多多关照了。”
“当然，当然。”李凌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双方达成了约定，沈惊鸿便回去休息了。
萧别离见兴高采烈的李凌，笑道：“倒是没想到，敬夜司都求不来的人，居然主动归了你。”
李凌笑道：“我也没想到啊，这就像是天上掉了馅饼，刚好砸在了我脑袋上，不过你放心，跟我与跟你，没区别。”
不错，没区别。
“未必是刚好。”萧别离悠悠道。
李凌一愣，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随便吧，我得马上去找干娘，求她将素素收为义女，否则待会沈惊鸿后悔了怎么办？”
说罢，李凌匆匆而去。
而在另一边，李素素守着沈惊鸿，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不明白，为何我们要跟着李凌？”
沈惊鸿笑道：“除了不想你跟着我流落江湖之外，更重要的是，李凌他前途无量。”
“那又如何？”李素素皱眉，“李凌前途如何，与我们有何干系？”
沈惊鸿摇头道：“我们这次不仅是得罪了王啸，还有钟甫，他是陵州刺史，权势甚大，若是没有人庇护我们，就算我伤好，也未必能保你周全。
所以，我们必须要找个庇护之人，李凌身份特殊，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素素闻言似有所悟，“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