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钟甫他不仅派了人来,而且本人也亲自来了,若非是他及时出现,我早已经将王啸吊起来来了。”
卫倾城满脸不甘。
李凌见状失笑道:“你们敬夜司都是这么办案的吗?”
萧别离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善男信女吗?”
也是,这种游离在律法之外的机构,行事作风根本就不可能太过温和。
吊起来,或许已经是一种相对温柔的行为了。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李凌摇头,“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而已,免得胡乱猜测冤枉了好人。”
“好人?王啸吗?”卫倾城嗤笑,“那现在呢,你们确认了什么?”
“这场抢劫一波三折的内情。”
“一波三折?什么意思?”
卫倾城跟萧别离都有些不解。
李凌坐到门槛上,解释道:“现在看来,钟甫出面保下王家,那王家就是钟甫的人,而能与之作对且值得钟甫如此费心尽力的,在陵州这个地界,除了陵王之外,应该不会有别人,所以杨家,其实是效命于陵王的。”
萧别离点头,“陵州是陵王封地,但受钟甫管制,双方不和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
“建立在这个条件下,杨家为陵王私贩香料是为了什么?定然是为了钱财,大量的钱财。”
“香料?”卫倾城一惊。
萧别离皱眉,“这么一大批香料,至少值数万甚至数十万两银子,陵王想干什么?”
“别管他想干什么,我们来分析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还有什么好分析的?”卫倾城跟萧别离不解,这不关系都摆在这里了吗?
李凌见状笑道:“如果钟甫早知道杨家是陵王的人且运送的是香料,以钟甫的手段,还会轮得着下山虎出手?”
“不错,钟甫是陵州刺史,有的是办法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所以,这件事一开始,其实是王啸自作主张,当然,我还没有想明白王啸这么做的目的,或许是因为杨英杰,又或许是想独霸唐安。”李凌耸肩,“这都不重要。”
“在这个过程中,钟甫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所以这才派人前来,一来,是为了灭下山虎的口,二来,也是为了找到这批香料,作为攻击陵王的筹码。
但是杨富贵弃车保帅,让宋鹏在我们都不注意之时一把火烧了干净,没有了证据,莫说陵王,就是杨富贵,钟甫都不好动了。 ”
李凌抬头望向夜空,“倒是没想到这区区两个商人之家,居然扯出来这么多重量级的人物,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工作常态?”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萧别离冷笑一声,“类似的事,我们不知遇上了多少。”
“所以,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萧别离皱眉,“一州刺史封疆大吏,皇家亲王天潢贵胄,没有证据,谁都不好动,即便是我也无法决断。”
“即便上报帝都,说与陛下知道,陛下也未必会做出处罚惩戒。”卫倾城也道。
对于这样的回答,李凌并不觉得奇怪。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件事,恐怕要到此为止了。”
既然都拿不住对方的把柄,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是双方自有的默契。
“只是可惜了这批香料,杨家的底子还是厚的啊。”
李凌摇头轻叹,对话截止,三人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飘香楼便来了不速之客。
“早就听闻司监大人年轻有为,今日得见,老夫真是三生有幸啊。”
一个满脸络腮胡,身穿不协调锦缎华服的中年男子对着萧别离微微颔首。
“小李子,这人是谁啊?”
楼上,魏娘低声问李凌。
李凌轻声道:“这可是位大人物,干娘你好奇心别这么重,知道太多,徒增烦恼而已。”
换言之,说出来,吓死你。
魏娘闻言有些不乐意,“你这混小子,又编排起老娘来了是吧?”
魏娘作势要打,李凌连忙求饶,“不敢,不敢。”
“我说真的,萧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我越来越看不透了呢?”
你能看透那就是真有鬼了。
李凌心中暗笑,“干娘你就别胡思乱想,只管做好你的生意就是了。”
李凌并不愿意让魏娘知道太多。
大厅里,钟甫与萧别离交谈片刻,随后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李凌见人走了,下楼问道:“如何,谈了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萧别离微微耸肩,“上来就道歉,说什么不知道敬夜司的行动,又说什么为了唐安百姓之类的话,滴水不漏,让我根本没有还嘴的机会。”
“因为明面上,是你们阻挠了他剿匪,而不是他阻止了你们抓人,若是我是他,恐怕还要来个恶人先告状。”
卫倾城哼道:“那可真是无耻了。”
“无耻其实是一种很好的品质,甚至是很多人的立身之本。”李凌摊手轻笑。
“荒谬!”卫倾城白了李凌一眼。
对于钟甫的说辞,李凌早有预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都洞悉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没有证据,所以明面上,这就是一个简单的乌龙而已。
陵州刺史钟甫派兵剿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敬夜司添了些麻烦,这算什么事?
这都不算事。
至于陵王?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陵王扯不上关系。
结果未必皆大欢喜,但总归是趋于平静了。
“但是我们现在如何才能找到沈惊鸿呢?”
对于萧别离跟卫倾城来说,陵王跟钟甫的矛盾并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他们是执行者只需要将事情上报就行了,而决策者在帝都呢,要不要干预,如何干预,都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他们现在的目的,还是沈惊鸿,也只能是沈惊鸿。
“如今看来,沈惊鸿应该是听命于王啸,又或者是钟甫,你们能做的,只能先观察了。”
“嗯。”萧别离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王府。
“大人!”王啸躬身站在钟甫面前,“事情如何了?”
钟甫轻笑道:“毕竟是敬夜司司监,老夫不仅不能反告一状,而且还得好声好气的道歉求和...”
说着,钟甫冷眼看着王啸,“说说吧,敬夜司是如何盯上你的?”
王啸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啊,就此事而言,敬夜司管得也太宽了吧?”
“哼。”钟甫冷哼一声,“敬夜司做事外人向来不得过问,老夫这次是来得及时,这才保下了你,若是再晚来一步,等你落入敬夜司手中,老夫还未必有这个能耐救你活命。”
“是是是...一切都亏了大人。”王啸连连点头。
钟甫见状态度稍微温和几分,“这些年你也出了些力,老夫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不过杨家这事儿,是你有些鲁莽了。”
王啸嗯了一声,又无奈道:“我也没想到,杨家居然是陵王的人,而且还暗中私运香料,我原本只是打算...罢了,事已至此,说这个,污了大人的耳朵。”
“此事也怪不得你,就是老夫也才得到消息不久,仓促之下应对不足,竟是让杨富贵钻了空子,没能拿到证据。”
王啸道:“杨富贵也真是舍得,这么多香料,居然一把火烧了干净,这笔账,可不好平。”
“壮士断腕,犹有血性,若是不烧了,那就是万劫不复了,吃亏,总好比吃牢饭来得好。”
“大人说得是。”王啸微微躬身。
“只是此事当中,还有两个关键人物,出乎意料。”
“嗯?”钟甫一愣,“一个李凌老夫倒是知道,另一个是谁?”
“四季楼跟天元坊的老板,好像是姓谢,具体不知何名。”
“谢...”钟甫皱眉,“有何奇特之处吗?”
王啸道:“四季楼是唐安城最大的青楼,而天元坊则是最大的赌坊,这样的人,背后岂能没有人物?”
“这位谢老板既然出手帮了杨家,你的意思是,他也是陵王的手下?”
“八九不离十。”
钟甫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咱们这位殿下还真是有不少拥趸啊。”
“那大人,咱们下一步,要如何?”
“如何?能如何?”钟甫摇头,“这次没有收获,下次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机会了。”
钟甫觉得有些可惜,此事太过仓促,否则还能操作得更好。
“不如,从李凌入手,如何?”
“李凌?”钟甫一愣,“你什么意思?”
王啸微微一笑,将李凌户籍之事说给钟甫听。
钟甫听完却是皱紧了眉头,“李凌是老太傅新收的学生,而且跟萧别离关系匪浅,拿他做文章...好处呢?”
王啸笑道:“不仅如此,李凌跟这位谢老板也有干系,说不得,他也早就入了陵王门下。”
“李凌如果也是陵王门下,那老太傅...”钟甫一惊,“这不可能。”
“当下,我觉得我们先要搞清楚这个谢老板的身份,此人在唐安城神秘了这么多年,如今现身,若是不能知晓其底细,对于王家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钟甫点头,沉吟道:“你说得不错,杨家有杨家的生意,王家也有王家的财路,这次是我们运气好,率先发现了他们,若是他们先发现了我们,事情如何可就两说了。
既然陵王放了一双眼睛在这里,我们也不能任他随意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