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尙在世时,曾同我们讲过这雪精被极川困守的事儿,一直以为只是传说。今日托仙姑的福,得以开眼,竟是真的。”
“你们还有这样的传说?”
“可不,我们小时候听过的传说可多了。听闻极川的人,银发蓝瞳,肌肤胜雪,乃是上古水系一脉。对水、雪、冰的法术那是一个炉火纯青。
与雪精本是相生相依,千年以前,雪精独子幽与极川三皇子银灯同游天下而双双命殒。对于死因争执不休,这才结下仇怨。这全天下都不知道还有几只雪精活着,”
说着,徐娘似是想到了自己族人,一时有些惆怅。
三两和两只小蜘蛛都支着耳朵认真听着,故事突然停顿,伸了伸毛茸茸的前爪拉回她的思绪。
“极川族长为平复双方情绪,用族中圣物冰花盏将雪精之子和三皇子形神将养着,活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为此,极川失至宝没了防范作用,雪精们为此需保卫他们直到两人醒来那天。”
头顶一阵冷风袭来,不知是否是雪精们的叹息。
三两只觉得自己发缝都要结冰了。
雪球突然停下,将自己砸进雪山,变成一道冰门的模样。
木槿深吸一口气:“三两,进百宝袋去。不论发生什么,我不叫你们,千万不要探头出来。”
“阿姊,那你呢?”她说得严肃,三两不禁有些担心。
“我没事的,只是下去凶险,仅能自保。不出来就是不拖我后腿,咱们才顺当些,知道吗?”
木槿看向三两,带了安抚的笑容。他只觉得,自己确实太弱了,只是进个门都可能成为累赘。
用力地点点头,被她缩小,徐娘在袋口拽着他进去。
木槿不放心,拿了颗种子,又将系带打上了结。
“多谢!”她冲着方形的雪球说完,一把拉开,鬼魅冰凉带着怨气的妖风直冲上来。
天空幽绿的光随着门被打开忽然加速流动,借着光她看向这深不见底的洞,呼啸的风中传来的净是哀怨。
手里的种子丢了下去,侧耳倾听,啥也听不见。
身后的门迅速关上,合上瞬间有一丝风溜也似地进来,将还犹豫的她带着直直往下落。
头顶的光线消失,脚底的光便明显起来。
这洞壁上不知多少年的陈年怨魂,无法被地府消解便嵌进这上古的天然牢笼中,怨气不散,神魂不灭。
她下来的时候已经预备好会被纠缠上来的怨魂抓上几爪子,等噗通落到地面开好的霸王花上,身上竟是完好无损。
天助我也!
她庆幸着起身---啊!摔得痛!
坐花上将骨头挪回原位,才缓缓起身。
锦鞋踩着地面森森白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迎面走来个衣衫褴褛的和尚。
眉目清秀,看了她一眼,单掌冲她点头,另一只手拽着包裹着的袈裟。
两人错身,木槿看到黄泉上的小船,回头。
和尚打开袈裟,双手结印将其中的怨魂钉在石壁。
跟在和尚身后走着,木槿出声询问:“慧觉大师,可否渡我一程?”
慧觉没有看她,只是应允:“施主上船便是。”
他们所在的静水监狱,是黄泉底部,想要去地府,只能通过这艘船舷都是抓痕破败不堪的小船。
慧觉站在船头,念着心经超度河中的亡魂,某处水面突起波澜,他的袈裟便水蛇般扭动俘获。
徐娘在百宝袋里听着心经头痛欲裂,两小只已经晕在一旁。
她看着三两甚是不平衡:“怎么你都没反应的?”
三两摇头,不知徐娘为何痛苦,他只关心木槿是否安好。心里还带着即将看到罗伯他们的紧张。
静水监狱逐渐缩窄,两岸夹壁高不见顶,光线却稍微亮了点儿,小船靠了岸。
“施主下船吧,前方不宜再送。”
木槿上岸合什,告别离开。
经文终于停下,徐娘缓过神来问三两他们能不能出去。
“你自己跟她说不就完了。”
嘿,这小孩~
“仙姑,我们可以出来不?”
“嘘,就在袋口上趴着,别出声。”木槿说着解开系带。
刚说完,地面震动,她快速跑着,狭窄之处豁然开朗,黑暗之中成片几乎融入的红。
她醒来的时候,一侧的手脚被曼殊沙华缠绕着,抽吸着自己的血,原本暗红的池子,在血液流动中,一阵又一阵亮红色的波涛涌动着。
眼前景物有些恍惚,有人摇着自己,大叫着,什么都听不见。
身体力量在被抽走,身旁的人手起刀落,将吸附的花尽数斩断。
依附的被她吸收,这才清醒点。
“行风?”
她唤出名字,后背的力一下子被抽走,摔倒在地。
“大胆罪仙竟敢强闯地府!”上头飞身下来一袭红衣的束发女郎,挑眉媚眼厉声呵斥。
木槿仰面躺着看这冲天的红光并未理会,耳边传来曼殊沙华吟唱起古老的清心咒。
身侧的夜游巡使提醒她比抓人更重要的事儿:“府君,怨池的花,活了!”
她当然看到了,但这个人,她得盯着。
只肖一瞬,曼殊沙华的花粉伴着吟唱声飘起,超度的金光直射地府上空。
流光溢彩间被反吸收进木槿的身体。
她只感觉干瘪的内心突然有一股浓烈的洋溢的火热膨胀着,将自己撑开。即将爆炸之际,又化为那远古柔和的弱水将内里包裹。
醒来时,每个指头尖都相当满足。
“府君!”夜游巡使被这冲天的光闪瞎了视线,大叫着。
吟唱声不减,金光冲天。
温酉红衣洌洌与她四目相对,伸手召来长枪直冲木槿。
“劳烦姑姑配合一下。”她飞身过来,传音说道。
木槿手心被塞过一块温润的玉---是她用种子合给祥婶的那块!
顺着温酉的力量摔了过去,捂着胸口大喊:“府君饶命!”
“拿下!”
鬼差闻声过去将木槿拖起锁上手脚镣铐,大地再次颤动。
“小酉,既是怨魂池已恢复如初,老朽与天庭的合作也该结束了。”
“您且等会儿,我这就上禀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