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了,所以当张妈妈走在街上,听到有人说东城开了个医馆,是女大夫坐镇,才会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去见池云筝。
“大夫,您说,我们这到底要怎么办?”张妈妈问。
武宁候两口子也都紧张地看着池云筝,生怕从她口里听到和其他大夫一样的答案。
池云筝看着床上躺着的宁萱,她扎了她的睡穴,沉睡的宁萱看上去安安静静的,但眼下的淤青和面容的疲倦清楚地展现了她的身体状况。
脉象没问题,身上也没有什么外伤,但人又的确出问题了。
池云筝思索片刻,问张妈妈:“她流产还不足一月吧?”
张妈妈点点头,“不到一月。”
“在她怀孕时是不是就时常表现得焦虑,对肚里的孩子很重视?”
张妈妈想了下,点点头,“是这样。”
她看了眼武宁候夫人,似乎不太确定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武宁候夫人面上露出一抹苦色,微微点了点头。
张妈妈忍住哀伤,接着道:“我们世子......初春时意外去世了,我们侯爷和侯夫人膝下就世子一个独子,所以少夫人肚里的孩子是侯府唯一的希望,少夫人经历丧夫的哀恸,越发重视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想......可能因为这样,才让少夫人有些异常。”
听了这一通原因后,池云筝终于敢确定宁萱是怎么回事了。
“少夫人身体没有问题。”池云筝说。
武宁候夫妇和张妈妈听到这样的说辞就是脸色一变,但很快他们又听到池云筝说:“不过少夫人心理上大概是有些问题,所以才会影响到她,甚至自我伤害。”
“心里?”屋内的人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一时有些云里雾里。
“可以理解成忧思过重,想得问题太多了,却没有合适的路径宣泄,日子久了就容易出问题。”
这下武宁候夫妇和张妈妈大概懂了,但他们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能治吗?”
池云筝给了他们肯定的答案,“能治,不过毕竟是心理上的问题,药物只能作为辅助,不能短时间见效,需要定期的疏导。”
听到能治两个字,张妈妈直接喜极而泣,武宁候夫妇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宁萱一个年华正好的姑娘嫁到他们家,还没有好好享福就丧夫,紧接着又流产,这么多悲伤的事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即使他们只是公婆,也难免心疼。
“那大夫您打算什么时候治?”侯夫人问。
她这时候对池云筝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态度越发客气。
池云筝看了眼床上的宁萱,思考片刻后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们先出去,我让她醒来和她交流一会儿。”
武宁候夫妇对视一眼,又看向张妈妈,有些犹豫。
“不能留下吗?”张妈妈不放心地问。
“可以。”池云筝说,“但是恐怕会影响到疗效。”
张妈妈立即不再问了,最后几人还是带着丫鬟离开了房间,房里只剩下池云筝和宁萱。
池云筝扫一眼床上的人,淡淡道:“她们已经走了,聊聊吧。”
床上没动静,池云筝也不着急,继续淡定地坐着。
好一会儿后,盖在宁萱身上的被子被掀开,她从床上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身体,眼神警惕看着池云筝。
“万事万物都有个过程,你丧夫不到半年,流产不足一月,即使因为悲伤导致情绪出了变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发展到轻生的地步。”池云筝慢慢地说。
她之前在门外的时候,听着屋内宁萱的尖叫声,一度以为对方是心理疾病特别严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有多年的病史了。
但她进来之后,听了张妈妈的叙述,发现宁萱虽然的确在丈夫离开后很紧张肚子里的孩子,但在她丧夫之前是个性情温婉的姑娘,家中父母待她也很好,她并没有抑郁倾向,家族也没有这方面的遗传。
那时她心里就已经隐约有了些猜测,崽结合宁萱的身体情况,以及好几次轻生却都恰巧被发现,从而获救,池云筝就猜到这里面的事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宁萱眼神幽幽地看着池云筝,没有说话。
池云筝并不紧张,平静地对她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纯粹从大夫的角度去看,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但我想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她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宁萱心里,宁萱戒备的神色缓和了些,只是仍然没有开口。
“另外,你现在已经是到达极限了,如果你继续自我伤害,恐怕你的身体真的会出问题,而且你的家人也会很痛苦,所以我建议你最好是从现在开始慢慢‘恢复’。”
宁萱闭了闭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后才说:“好,你给我治。”
池云筝点头,她对宁萱的回答并不惊讶,毕竟她都看穿了宁萱,却并没有要揭穿对方的意思,对方信任她也是正常的。
“要睡一会儿吗?我给你扎针,能让你睡到傍晚。”池云筝问。
宁萱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睡。”
池云筝:“你硬生生让自己减少睡眠,现在单靠你自己入睡恐怕有点困难。”
宁萱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池云筝:“你不问我原因吗?”
池云筝扬扬眉,“我只是大夫,只负责治病救人。”
所以宁萱为什么要装疯她不管,她只管不让宁萱因为她自己的原因伤害到自己。
宁萱眼神有些触动,“怪不得张妈妈会带你来,你很不一样。”
池云筝笑笑,举了举手里的银针,“准备好了吗?”
宁萱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池云筝这次扎得深了些,在她的注视下,宁萱慢慢闭上了眼睛。
意念一动,池云筝从空间里取出一截安神香,打开门让丫鬟把香点上。
“这是安神助眠的,我再给少夫人开一剂补身体的药好好调养,每隔七天让她来医馆找我一次。”池云筝说。
武宁候夫妇听着她的安排,连连点头记下,又让张妈妈亲自把人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