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本以为云卿会说与自己是兄弟朋友,没想到他就这样大方坦诚地承认了,我与夫君。
他恨不得抱起云卿亲一口,清清嗓子难掩得意语气,“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喽。”
“道友,你为何同妖物结为伴侣?”石崧道人下意识拦在云卿面前,“他是妖,你是不是被他蒙蔽了?你知道他是妖吗?”
云卿点头抬眼看向山行,正好与对方对视,笑道:“我知道他是妖,但他没害过人。”他转眼看向石崧道人,“况且我与谁结为伴侣是我的事,我并不是随山弟子。”
如此,石崧道人也确实不能说什么,他正要致歉,借着夕阳看清云卿的脸后,表情忽而凝重几分,“道友,你似乎中蛊毒了。”
云卿和山行皆是一惊,“你也能看出我中蛊?”“你什么时候中蛊了?”
云卿捏捏山行的手,示意此刻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石崧道长,若您无事,不妨就近去寒舍坐坐?我们细说。”
石崧道人看看他身旁的山行,笑道:“修道之人,不喜与、打交道,还望道友体谅一二。”
山行松开云卿的手,低头在他耳上亲吻,“不许在外过夜,回来给我老实交代。”他收起妖气,对着石崧道人扯出一个微笑,“恳求道长照料好我夫君。”
云卿心里涌上一阵酸楚,目送山行离开后才看向石崧道人,“道长?”
“我们找家茶馆细谈吧,我瞧着道友似乎中蛊不久,想来还不算棘手。”石崧道人示意云卿随自己走,又关切道:“道友还能走动吗?”
“不妨。”云卿现在只想快些将思梦蛊解开,不能睡觉实在太煎熬了。
石崧道人闻言松口气,又道:“道友,或许会觉得我多嘴,只是关于您的伴侣、妖物与人并非同类,只怕难以长久呢。”
“人各有命,道长不必多言。”云卿摇头笑笑,心道只怕这石崧道人以为他是被山行迷惑误入歧途,“道长还是先与我说说蛊毒之事吧,倘若真能解开小道身上蛊毒,小道必将重谢。”
“道友何必客气,当日亲眼目睹道友不顾一切、奋力斩杀魔物,石崧深感敬佩,如若能帮到道友,实乃石崧之幸。”
在茶馆坐下,云卿长舒一口气,笑道:“道长唤我万重就好。”
“那万重道友唤我石崧便可。”
云卿依言点头:“还请赐教您了解多少与蛊毒相关之事?能看出我中的是什么蛊,如何解开?”
倘若也说什么用心上人的血肉,那是真没办法解开了,毕竟凡人的法子总会温和许多,当然并不一定治本,但他也没几年活头,能撑一天是一天。
石崧带着笃定的微笑,“我不知道你身中蛊毒的名字,但确定是与虚境有关。”
虚境与中蛊人精神层面有关,或控制精神或出现幻觉蛊人心绪。
云卿面色凝重,点头道:“是了,这个蛊会控制我的梦境。”
“怪不得你脸色不好眼下发青。”石崧眉心微皱,“万重道友,我能看下你的眼睑吗?”
云卿忙道:“当然。”
石崧走到云卿身旁坐下,伸手扒开他的眼皮,果然看到左眼和右眼上各有芝麻大小的红点,这是九尾狐的蛊毒。
随山记录上古神兽的书籍有相关内容:九尾狐,通体白色,性格和顺,善变换面貌、蛊惑。每用蛊,中蛊者下眼皮照应瞳孔处赤红标记。
“那有解开的法子吗?”云卿稍稍往后拉开些许距离。
“抱歉,我凑太近了。”石崧忙致歉,起身返回原处,点头道:“据说吃下九尾狐的肉能解开蛊毒,不过、谁也没见过九尾狐长什么样。”
石崧叹息一声,将袖中符纸递与云卿,“蛊毒亦是邪术,我这有张符纸可以镇压邪祟,道友可以试试,只消贴在床头便可。”
“这符纸会对我夫君有影响吗?”云卿并没有接符纸,还真有九尾狐的肉,但他不能吃。
石崧闻言微怔,大约想到什么,慌忙躲开眼神道:“令、令夫君即为善妖,大概不会被影响,倘若他有不适,只管将符纸浸水即可销毁。”
“那就好,多谢道长。”云卿并没有太大失望,总归得到一张符纸,以及确定蛊毒是九尾狐的,那为何入梦纠缠的人是忆春朝?
石崧摆摆手,“我瞧你脸色还是差,要不顺便替你把脉?”
“不必了,我身子无虞。”若是把脉发现自己五脏六腑都碎裂,石崧会自疑医术吧?
云卿笑笑:“今日多谢道长,倘若符纸有效,自当上门拜谢。”
“但愿能够帮到你,只是我就快离开长安,不必在意感激。”石崧也跟着起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目送云卿离开。
回到家中,云卿进门便看见山行跟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怎么了?”
“阿卿,你是在考验我吗?”云骁眼睛还红着,目光谴责,“不是说要去五行山,我那么伤心,以为你把我丢下了,结果你……”
云卿支支吾吾,“不是啊,阿骁你误会我了。”
“啧。”山行不耐,起身抱住云卿的肩就往卧房走,“你别哄他了,小崽子心里乐着呢。”
长出一口气,云卿偎在山行怀中将符纸拿给他看,“我身上蛊毒是昨天去五行山时被忆春朝下的,所以昨夜做噩梦惊醒,不过没关系,我不碍事的。”
山行眉心紧皱,轻抚云卿的脸颊,叹道:“所以你撑着不肯睡?卿卿,你不舒服也该告诉我一声。”
“我怕你担心我。”云卿抬头亲吻他的下巴,“睡觉睡觉,我好累呢,你守着我不许睡,要是发觉我有不对就把我叫醒。”
“我守着你,我当然情愿守着你。”山行扶他到床上躺着,接着握手悄悄又一次把脉,还是一样的结果:肝肾破裂胃谷断截。
山行装作若无其事,背过神擦去眼角的泪,云卿该有多疼,还要撑着笑脸哄自己,怎么可能不担心他?
“我该怎么办才能护住你,不让你这么辛苦呢?”山行俯身亲吻云卿的眉心,“卿卿,我的心要疼死了。”
云卿握住山行的手在唇边亲吻,笑道:“吾乃娲神座下护法螣蛇,法力高强,汝不必担心。”
他晃晃对方的手背,温柔地道:“阿行,我是你的夫君,自然要挡在你面前,再者我真的没事。”
山行不语,目光落在床头符纸上,朱砂血红,寥寥几笔写画短小符咒,他怔愣出神,盯着那符纸上的蛇形图案仿佛进入另一个空间。
云卿想听山行哼歌哄自己,点点他的手背却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于是大幅度摇晃他的胳膊,“阿行?”见他只是愣愣看着床头,是那张符纸。
云卿心中一惊,急忙起身坐起捧住山行的脸颊,“阿行!阿行!”
山行这才回神,见云卿一脸焦急,忙笑道:“我方才在发呆,怎么了?”
“我唤你好几声呢,你想什么呢?”云卿伸手将符纸揭下,“你还说你没事,都要被勾去魂了,不贴这个了。”
“我真的没事。”山行将符纸抢过来仔细展开,“你别闹,我只是在看这上面图案,一时贪看也是有的。”
没有符纸,云卿怕是连觉都不敢睡,该让他好好歇息。
“给我。”“不给。”
云卿再次伸手索要:“你快给我,别气我,我身上疼呢。”这符纸贴不得了。
山行摇头:“我真的没事,你看我都能上手拿它,乖卿卿你躺下歇着,大不了我们分开睡,我让阿骁守着你,他肯定不会受到影响。”
“阿行,你不许瞒我。”云卿还是伸着手,“这符纸到底对你有没有影响?”
“没有,真的没有。”山行笃定地点头,凑近要亲云卿的嘴唇,被云卿偏头躲过,“阿行。”
他推山行的肩膀,“虽然我有许多事瞒着你,但我就是不许你瞒我,你答应我,别骗我。”
“我不能答应你。”山行摇头轻笑,“凭什么只许你瞒我,我不。”
眼见他微微瞪大眼睛流露伤心,山行不慌不忙又道:“其实百年前婚书上你的名字,是我写的。”
“什么?”云卿顾不上失落,难以置信再次确认:“是你写的?你、你不是说是我自己写的吗?我怀疑你的时候你还发那么大脾气!我就说我喝醉怎么工整写字呢!原来是你骗我!你还、装的跟真的一样要把婚书烧掉!骗人!”
他气得直接躺下背对山行,用被子盖住脸愤愤不平,“坏人!原来咱们都不算夫妻,哼!不要过了!我这就带阿骁走。”说着云卿起身,被山行一把箍在怀里,“走?哪都不许去。”
山行只敢握住他的肩膀,“你走可以,先把这些天的开销还我。”
“你!”云卿哽住,“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山行亲他,调笑道:“没钱呀,没钱,那可怎么办呢?”
云卿张口咬对方的嘴唇,哼道:“就是没钱。”
“拿你这身皮肉抵给我。”山行轻佻地揉捏他的脖子和耳垂,“咱们不签婚书,签个卖身契吧?反正你说的,咱们不算夫妻。”
“你!”不提这个还好,云卿越发愤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下午我变成蛇,你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可是、是。”他想说自己是山行的夫君,转念一想他现在不能认下夫妻,咬牙哼道:“吾乃螣蛇!要是吃我,你就等着遭雷劈吧!”
“没、没有!”山行急忙否认,“我没馋你,我、我就看你好看!小花蛇多漂亮啊!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蛇!”
“哼,其它的都进肚子里了吧?”云卿伸手拧他耳朵,“你再敢对着我流口水!我、我非掰掉你的牙。”
“我错了、再不敢了。”山行推他回床上躺着,“本来婚书的事想瞒你一辈子,但是我心虚,干脆承认吧,明日咱们再成一次婚,好不好?婚书也重新写。”
云卿黏黏糊糊勾山行脖子亲吻,其实不在意骗不骗的,心里甜蜜,嘴上道:“老夫老妻还结什么,阿骁都这么大了,少作怪,你把符纸给我,我去阿骁那屋睡,情况不对让他叫醒我。”
“你现在就去?我舍不得,等你困了我走。”山行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要是符纸没用,你打算怎么办?”
“融合元神,找忆春朝算账还有寻回白泽。”云卿打个哈欠,“大不了,往后睡觉都让你把我打晕。”
“打晕你?我可舍不得,但是我有别的法子弄晕你。”山行舔他的耳朵眼,“小、银、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