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却出乎他意料，李华盈听得此言面色更冷。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大放厥词。”
林怀远一怔：“殿下……你信我，我是真的知错了，我想好好对你！”
李华盈眼中的厌恶几乎满溢出来。
上一世他享受着驸马身份给他带来的一切，却恬不知耻地和夏梨玉厮混。
如今他失去了一切，又将夏梨玉弃如敝履，在自己面前摇尾乞怜。
他往日自诩清高，有文人风骨。
更显得如今这副模样，令人不耻。
“你再敢与我攀扯关系，我便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李华盈声音冷凝，居高临下看着他。
倨傲地如同在看地上的垃圾。
林怀远浑身一震。
他心中又是怒又是悲又是恨，竟不顾腰间剧痛硬生生直起腰板。
他憎恨的目光在李华盈和江照野身上一转，冷笑出声。
“怪不得你嫌我是个文弱书生，原来是早就与这劳什子将军有了首尾！”
“可惜你如今是我林怀远的弃妇，除了跟着我，谁会要你个破鞋……”
话未说完，他直接被江照野悍然一拳砸在面上。
脸上迸溅出鲜血，整个人仰面倒下。
“砰”一声，生死不知。
江照野腰间雪亮长剑已出鞘，抬手便要斩下。
“江照野！”
李华盈一声轻喝，剑尖就静静悬在林怀远头顶。
江照野回头，周身气势虽然尽力收敛，但凌厉黑眸中仍杀气弥漫。
李华盈被他看得心头一抖，稳住声线道：
“留他一命。”
江照野动作一滞，眼神中莫名氤出一抹神伤。
他面无表情，只微一点头。
再转头，目光落到躺在地上的林怀远身上。
他手腕一个抖擞，利落收剑入鞘。
但林怀远手臂上却怪异地出现一道血线，鲜血慢慢淌出。
见李华盈看过去，江照野便侧身挡住她视线，淡然道：
“手抖了。”
李华盈扑哧一笑。
“镇远大将军十五岁便能于千万人中取敌军首级，原来还会手抖吗？”
江照野见她面色轻松，面色也缓和了些，只是仍有些别扭。
“原来殿下如今喜欢这样的，瘦鸡崽子一样，实在不像个男人。”
李华盈轻哼了一声。
“我可不喜欢他。”
江照野闻言眼睛一下便有了神采，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华盈。
可片刻又抿紧了唇：“既如此，殿下为何不让我杀了这狂徒。”
李华盈微微一缓，垂眸道：
“死不过是这世间最简单不过的惩罚，他如此自傲，那便让他活着忍受这人人都可践踏的人生，岂不是生不如死。”
说完李华盈抬眼看去，却见江照野眼眸晶亮，笑看着她。
无一丝诧异轻视。
李华盈面上便也露出柔软笑意。
江照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再也不问，只对着不远处的河岸一指。
“我们去放花灯吧。”
那边人群熙攘，男男女女手上都捧着一朵莲花灯，等在河岸处去放灯。
李华盈嫣然一笑：“走，去放花灯。”
两人并肩而行。
到了河岸边，江望小跑着为两人从摊贩处买来笔墨。
一人一朵荷花灯，写上愿望让它顺流而去，便是上元夜里最好的祝福。
李华盈执笔，微一沉吟，才落笔。
而身旁江照野不假思索，直接几笔落下。
河边人多，还要排队等待才能过去，江照野便道：
“此处人员散乱，不如殿下在此稍候，我去为殿下放灯。”
“既然都来了，自然要亲自去放，才有意思。”
李华盈摇摇头。
江照野便不再多说，只是护着李华盈往人群中去。
排队处皆是年轻男女和小孩，互相倒还算客气有礼，并无推攘。
只是稍有些吵闹。
人们左右前后不认识的都在互相攀谈祝贺，认识的都在高谈阔论。
不过李华盈和江照野这衣衫气度一见便不是普通百姓，便都不敢靠近。
李华盈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感受着平日里难得遇见的市井气息和节日氛围。
突然她宽大的袖摆被小小地拉扯了下。
李华盈还未反应过来，江照野便护在她身侧的手臂便迅捷捉住了一只小手。
李华盈低头一看。
原来是个粗布衣裳的小女孩，看着不过四五岁。
这时她细瘦的手腕被江照野捉住，大大的眼睛里都是害怕。
“江照野。”
江照野闻言手便松了。
这时牵着小女孩的婶子也发觉动静，赶紧道歉。
“是不是我这小丫头冲撞到贵人了，贵人大人有大量，今日又是上元节，我给贵人磕个头！”
说着就拉扯着小女孩要跪下。
李华盈微一蹙眉，身后的海月便上前一步，将人稳稳扶住。
“不碍什么事。”
李华盈温声道。
那婶子也甚是瘦削，闻言便无措又腼腆地笑笑。
身旁小女孩便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李华盈，趴在那婶子腿上说：
“娘，她好像画里的仙女呀。”
小女孩声音不小，李华盈听见便笑了。
那婶子便憨厚一笑：“贵人见笑了，小丫头笨得很爱浑说。”
江照野面色也温和许多，抬手抚了抚小女孩头顶。
“你今日可是见到了仙女，这是仙女姐姐给你的奖励。”
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小女孩的手心里。
那婶子一愣，又慌张又惊喜地看着江照野。
“用这些钱，可以让小孩子去学门活计，以后好生活。”
那婶子闻言，眼泪便直接流出来，就要跪下去。
江照野只抬手稳稳端住她手臂：“人多拥挤，不必多礼。”
那婶子牵着懵懂的小孩，只不住地抹泪道谢。
“多谢贵人，你们这样好心，你们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江照野猝不及防，听得面色微红。
李华盈见他这模样，也颇有些赧然。
正这时，“砰”一声巨响，人群爆发出欢呼。
有人不小心一个推攘，李华盈脚下不稳。
江照野一直虚虚护在李华盈身后的手臂顺势一览，搂住她后腰。
李华盈一惊，后背便贴上坚实火热的臂膀。
漆黑的夜空猛然炸开一朵绚丽耀眼的烟花，正映在李华盈眼中。
紧接着便“砰砰砰”相继炸开无数朵如花似锦、光彩溢目的烟花，点亮了夜空。
李华盈惊艳地看着夜幕中这绚烂的一幕。
一转头便想同江照野说话，却撞进他专注深沉的黑眸里。
所有人都在仰头看烟花，只有他垂首看着李华盈。
周围人群都在欢呼，火烟味道四处弥漫。
烟花仍砰砰炸开，李华盈的心似乎也在砰砰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