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难,阮夏吟也想要留在宫中。
每日练习五个时辰,她也应了。
沐瑾兮还特意让宫人看着她。
美其名曰——别让阮大小姐累着了。
五个时辰,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所剩无几。
这不叫勤勉练习,更像是变相的酷刑。
阮夏吟的断指日日渗血,换纱布都来不及。
几天下来,伤口一直不见好。
莲秀想方设法地把消息传回信侯府,盼着老爷夫人能够出手,救小姐出宫。
却不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信侯和夫人胡氏虽心疼女儿,却更盼着她飞上枝头,入主后宫。
他们差人送了上好的药膏,要阮夏吟好好讨贵人开心。
……
这日。
同样是在御花园。
沐瑾兮闲来无事,陪着嫣嫣在花园扑蝶。
嫣嫣走路尚且不太稳,时常会来个平地摔。
不过,小丫头摔了也不哭。
她会马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继续追蝴蝶。
都说她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
沐瑾兮却觉得,这丫头倒是皮糙肉厚,不怕摔。
她正这么想着,小丫头突然跑过来。
只见她一手抓着蛇,颇为兴奋地拿她看。
那蛇扭动着身子,却被她死死掐住脖子,怎么都挣扎不开。
“母后,呼呼——”小公主笑得天真无邪。
沐瑾兮不喜欢蛇。
甚至,还有点害怕。
小丫头攥着蛇朝她跑来,她两腿直发软,连连后退。
“翠、翠柳……”
翠柳也怕蛇啊。
她全身发抖,跟着沐瑾兮后退。
小公主手里那条花斑蛇,张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吐着鲜红的信子。
意识到嫣嫣会有危险,沐瑾兮也顾不上恶心害怕,快步直接朝她冲去。
“嫣嫣,松开它!”
小公主哪里知道危险。
那蛇一低头,就要朝她娇嫩的胳膊咬去。
“公主小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根尖利的树枝飞了过来,直接刺穿花斑蛇的脑袋。
沐瑾兮立即跑过去抱住嫣嫣。
一道黑影立在她面前。
她蹲着。
那人站着,对她拱手行礼。
“臣,宜城韩青灏,见过娘娘、公主。娘娘受惊了。”
嫣嫣没吓着,反倒把旁人吓得不轻。
沐瑾兮抱起了小公主,起身后,才看清眼前的人。
韩青灏——威远将军韩朔的侄子。
如今的宜城,是韩家的“天下”。
韩朔本人并无谋反之心。
但一个家族中,总会有那么几个蛀米虫。
韩家的其他人,虽不至于谋反,却也有仗着韩朔的名号,欺凌百姓、丧尽天良的。
不过,眼前这位,倒是一身正气。
怪不得能被韩朔重点栽培。
韩青灏救了嫣嫣,沐瑾兮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少将军身手不错,方才,多谢了。”
说完,她也教嫣嫣说了声“谢”。
嫣嫣奶声奶气的语调,任谁听了,心中都要软成一滩水。
韩青灏却相当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
他那双眸子平淡无波,像是没有什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娘娘,臣告退。”韩青灏一身冷傲,目不斜视。
沐瑾兮莞尔一笑。
她刚要应声,那本已告退之人,突然直起了身。
韩青灏那双眼睛细长,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女人。
二人相距三尺之外。
他却能看清她的细微变化。
比如,她此时眉峰轻敛,似是疑惑,又像是不悦。
比如,她睫毛浓密上翘,上下轻轻扫动,如同蝴蝶扇动翅膀。
比如,她红唇的轮廓……
过了今日,他就要回宜城了。
以后,恐怕都没办法再见面。
韩青灏极力想要克制自己的心跳。
但那颗心太躁动,却怎么都不受他控制。
尤其是注视着眼前人时,那颗心,就好像认主似的,疯了似的,想要跳出来,虔诚地把自己献上。
沐瑾兮见他盯着自己,又什么都不说,甚觉奇怪。
“少将军,还有事?”
翠柳正要指责他的无礼冒犯,韩青灏突然开了口。
“娘娘,就连臣自己都不信,臣似乎对您……一见如故。”
“大胆!”翠柳当即挡在沐瑾兮身前,出声呵斥韩青灏。
这个看起来一身正气,又生得极好的少将军,居然这般轻佻!
真是看错人了!!
翠柳很激动,也很气愤。
相比之下,沐瑾兮的反应甚平淡。
“必然是你的错觉,本宫可从未见过你。”
她目光清冷疏离,不为男人言语所动。
韩青灏自知冒昧,又向沐瑾兮行礼赔罪。
“娘娘莫恼,臣并无它意。
“臣之前患上恶疾,药石难医。后来幸得一神医救治,才堪堪保住了性命。
“这颗心并非臣原来那颗,或许正因为此,才屡次不受臣控制,尤其是见到娘娘的时候……”
性子冷淡的韩少将军,此时就像个愣头青,怕说错了话,让人误解。
绕是沐瑾兮精通医术,也没把握给人换心。
此法十分凶险,且成功的可能极小。
她很好奇,那位神医是何许人也。
说不定,是她那位正在游历四方的师父。
她语气淡淡的,却难掩稀奇。
“换了颗心,没有什么不适吗?”
韩青灏摇了摇头,而后想到什么,又点了点头。
“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后来,身边人都说,我的性子变了许多。
“越来越不受控制,这种感觉,并不好。”
韩青灏又忍不住对着沐瑾兮失神。
直到被翠柳用眼神警告,才回过神来。
“生活习惯可有变化?别入,从前不爱饮酒,现在喜欢了,从前不能吃辣,现在又……”
沐瑾兮连着举了几个例子,韩青灏皆一一作答。
她还问道了伤口大小、恢复期多久。
韩青灏知无不言。
直到,她问起那个把心换给他的人。
韩青灏沉默片刻。
“他换了我的心,活不长了。听叔父说,那人长得俊俏,还有个深爱的娘子。
“他得了一千两,全都给了他娘子。
“他娘子找不到他,还来韩家闹了几回。”
翠柳忍不住嘀咕。
“是为生活所迫,才不得已卖了自己的心吧。”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
反正,她要是他娘子,宁愿要他那个活人,也不要那黄白之物。
沐瑾兮心里有种异样感袭来。
她的右眼皮突突直跳,鬼使神差地追问。
“你还记得,那人姓甚名谁吗。”
韩青灏摇摇头,“臣只知,那人的娘子,叫‘宝娘’。”
轰!
天边突然响起一道闷雷。
沐瑾兮目光微滞,一瞬不瞬地盯着韩青灏……
【作者的话:……扁鹊遂饮二人毒酒,迷死三日,剖胸探心,易而置之——神医扁鹊YYD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