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竹影摇曳。
莲花楼外早已弥漫着一层浓雾,若清晨遇上这样的雾霭也罢,说不准还能喟叹一句山河秀丽,景致如画。然而大半夜浓雾缭绕,多少要与鬼神沾边,不知要吓退多少要往朴锄山里跑的人。
白夭夭吃完面条时,新药将将熬好。
她放下碗筷,将炭火里的药炉拿起,把茶褐色的汤药倒进白瓷碗,顺势掰了半粒神行丹扔进里头搅和。
待两两药性中和,苦涩味从鼻尖挥散后,方放进篮子里。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床被子,又一手提着篮子,缓缓上了二楼。
莲花楼的二楼只搭了个棚子,说是房间实则是楼阁,四面漏风。入秋后天气转凉,到了夜里更是冻得慌。李莲花被扫地出门时,只带了一床被褥,三个人挤一块睡,自然是不够盖的。
果然,刚上到二楼就看到三个大男人在地板上躺得板正,要不是方多病睡梦里不老实,一口一个要教训自大狂,那误闯进来的人,定然以为此处发生了什么大案要案。
李莲花挤在方多病与笛飞声中间,小小一张被子,被人一左一右扯得方方正正,恰好在他上方悬空,冷空气丝丝缕缕地从被子的缝隙里钻进,冻得他眉头紧锁。
见此,她哭笑不得,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被子放到李莲花头顶附近。
“花花,醒醒。”白夭夭轻抚着他的脸庞,柔声呼唤着。
李莲花睡意朦胧,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夭夭……”
他以为是做梦,小声嘟囔了几句话,又迷迷蒙蒙地睡过去。
白夭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掐了一把他的脸颊,没好气道:“快起来把药喝了。”
原来不是做梦啊?李莲花倏地醒过神来,连忙从地板爬了起来,端坐在她面前,第一反应便问了句,“我给你做的面条吃了吗?”
“盐放多了。”
白夭夭说着,从篮子里把药拿出来,舀了一勺放嘴边探了下,发觉不烫了便喂给他。
猝不及防喝了口苦药,李莲花整个表情扭曲起来,“好苦。”
“良药苦口。”
她轻笑一声,把碗里的药喂了个见底,才给他嘴里塞了一块蜜饯,“吃完糖记得漱口,若不然犯起牙病来,你可有罪受。”
蜜饯很甜,但仍旧无法将药的苦涩压下去,李莲花苦不堪言。
他痛苦的神色又引得白夭夭轻轻一笑,她用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忽然将烛火吹灭。
“乌漆嘛黑的干嘛?”李莲花眨了眨眼,非常不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
未几,香风拂面,香甜的吻落到他唇上,又听得她笑嘻嘻地说:“这就不苦啦。”
李莲花心神激荡,眼角眉梢微微上扬。待他从那飘飘然的欢喜中回过神来,白夭夭早已提着篮子,跑得飞快。
转瞬之间,她从楼梯跑了下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淡淡的馨香在他鼻尖萦绕,提醒着她来过。
他咂咂嘴回味,顺手将旧被子给了笛飞声胡乱盖上,自己则慢吞吞地抖开白夭夭带来的新被子,美滋滋地躺下。
方多病夜里感到凉意,嘴上嘟囔着冷。吓得李莲花一激灵,连忙将另一床被子盖他头上,也不管腿有没有盖住,会不会着凉,反正他是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我是睡了,不是死了。”睡梦中的笛飞声冷不丁的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