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秋霜凭空消失了,她房间除了一摊血迹外,并没有任何东西留下。
许多本就对闹鬼传闻的食客们,更是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一些怕事之人纷纷向掌柜索要元宝蜡烛、纸钱等祭拜物品,好开坛做法,图个心安。
掌柜和店小二已然被一桩桩事件弄得头昏脑胀,哪里还有心思倒腾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这边被客人缠得头皮发麻,二楼尽头厢房的客人又出事了。
玉城护卫蛮横无理,非要闯进鹤行镖局的房间搜查。不搜还好,一搜竟从箱子里搜出一个死囚的人头,当下把掌柜和店小二吓得双股直打颤,冷汗直冒。
掌柜又气又急,却又不敢得罪这满屋子的祖宗。他转头对着押镖的总镖师程云鹤,怒道:“程镖师,你口口声声说不会带不吉利的东西住店,你是老顾客我才信你,可你怎么带了颗人头进来?”
程云鹤理亏在先,说话的语气也分外低下,“这……这个是衙门斩首的死囚,他家里人求我运回,好得个全尸。”
末了,程云鹤生怕掌柜发难,又补充道:“是做过法的,不会有邪气。”
掌柜和店小二跨着脸,就差没把骂人的脏字刻在脸上,“这可是咱们多年的规矩,邪祟的东西入店就是会引来怨鬼的!”
店小二听掌柜的声音陡然拔高,点头附和着,“可不是,今天怨鬼就来了啊!”
一群人在此为了一颗死囚人头掰扯之时,玉城护卫长忽然发现另一个镖箱底有血迹渗透。
他当场变了脸色,伸手探过去,摸着粘腻的液体,发现竟是血迹!
掌柜心脏突突直跳,刚想说果真是怨鬼索命,倒霉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时,玉城护卫强行开箱了。
只见几个护卫刮开箱子上的封条,护卫长抽刀将锁子砍成两半。随着“当”一声脆响,镖箱应声打开。
“二小姐!”开箱的护卫纷纷被里面的情形吓一跳,更有甚者直接扶着墙角狂吐,显然是没有见过如此恶心的场面。
白夭夭与李莲花恰好赶到现场,随着众人的视线,纷纷朝箱子看去。却见箱子里赫然躺着一个血淋淋的女尸,更可怕的是竟然有一只阴森森的白骨手臂,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骷髅杀人?”白夭夭看向李莲花,事情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李莲花也不知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这件案子越发复杂,“如今看来,这哪是什么闹鬼,装神弄鬼是真。”
白夭夭回想起十里坡闹鬼传闻,也是说有骷髅把商贩掐死。
商贩路过十里坡坟地,被怨鬼缠上索命,倒也能理解。可是,这玉秋霜养尊处优的,又是怎么和怨鬼扯上关系的?
她正思忖着,镖师的厢房因云娇的闯入已经乱作一团,护卫长更是拔刀拦住所有人的去路,扬言将他们带回玉城,听从玉城夫人发落。
“花花,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自己人犯案?”白夭夭挽住李莲花的手臂,忐忑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莲花眸中闪过一抹惊艳,赞道:“桃桃当真是聪明极了。”
眼见他们二人聊得火热,方多病也不管是否要被玉城的人抓起来,当即探头过来,好奇道:“什么自己人犯案?”
白夭夭轻笑,“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满客栈的人,除了玉城之人外,无人识得玉秋霜,更与她无冤无仇的。凶手杀旺福、制造楼板渗血,还把玉秋霜的尸身藏在鹤行镖局的镖箱里。如此大费周章地杀玉秋霜,没有周全缜密的计划和时间,断不能完成。”
“所以,桃桃首先排除了现场冲动杀人的可能。”
李莲花接口,迎着白夭夭赞同的目光,继续说:“另外,这个程云鹤收人钱财运镖,镖箱里装了什么东西,最是清楚不过。方才玉城护卫开箱时,他根本没看出有任何的不对。这种情况,要么是程云鹤大胆包天杀人藏尸,要么就是镖箱里本就装着玉秋霜的尸身,程云鹤什么都不知晓。”
“江湖传闻程云鹤这人爱财如命,为了钱财什么都敢做,除了杀人。”白夭夭顺着李莲花的话,娓娓道来,“试想一下,一个不敢杀人的镖师,胆敢把尸身藏在自己的房间?还任由玉城的人搜自己的镖?”
“如此,程云鹤的嫌疑也可短暂排除。”李莲花点头,又说:“剩下的不是贩夫走卒,就是挑夫,哪有如此能耐在玉城地界杀害玉城二小姐。鬼神之说又是无稽之谈,想来想去,自己人犯案的可能性更大。”
“花花太聪明了!”白夭夭捧场得很,笑眯眯地为李莲花鼓掌,把人逗得眉开眼笑。
李莲花与白夭夭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案情,听得方多病云里雾里,差点没被绕进去。
他连忙打住,“你们凭借猜测断定是自己人犯案,未免太儿戏了吧?”
“对啊,没有证据的分析就是很儿戏。”李莲花摊手,在方多病即将暴跳如雷之时,指了指玉城护卫长的大刀,“所以啊……我们这群嫌疑犯要一起被绑去玉城了。”
白夭夭笑得前仰后合,“走吧走吧,大少爷同我们一起去吃牢饭吧,这会子不会饿着你了。”
“我只怕没命吃这顿饭!”方多病气急败坏,面色难看。
要说玉城之人执行能力就是强,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小棉客栈里所有有杀害玉秋霜嫌疑的人,都被用囚车运走,转而关押在玉城闻名在外的地牢之中。
彼时,已然晨光熹微,有阳光穿过玉城狭小的窗户,轻轻地将满室阴暗照亮。哪怕没有烛火照明,有阳光、有空气流通,玉城地牢也算不得是什么恶劣的环境。
当然,除了没饭吃。
方多病扒拉着牢门,愤然喊道:“你们玉城是几个意思?!我乃百川院刑探,也是受害的苦主,快让我见城主!我要见城主!”
说罢,还不忘用脚狠狠地踹着牢门,发出乒乒乓乓的巨响。
方多病这一喊,其他被冤枉的镖师与客人也跟着喊冤,一时间小小的牢房吵闹极了。
李莲花与白夭夭靠墙而坐,闹了一整夜的两人多少有些疲惫。
白夭夭挽着李莲花的手臂,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她正闭目养神,却被方多病的大嗓门吵得脑瓜子嗡嗡,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李莲花也被吵得不得不睁眼,叹道:“玉城主人尚未归来,等她回来自会见你。”
方多病狠狠地锤了一把牢门,转而怒道:“刚刚关我们的时候,不是看到了玉城城主玉穆蓝了吗?”
“看样子,昨晚我跟你讲的故事是白听了。”白夭夭叹气,缓缓睁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看向方多病,“玉城真正的主人是玉红烛,而非玉穆蓝。”
“换句话说,玉穆蓝并无实权,大事他做不了主。”李莲花接话,用一副看傻子的怜悯眼神看方多病。
“你们怎么知道?”方多病被刺了一下,霎时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