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派掌门被杀一案可算破了,杀人凶手死在方多病这个百川院刑探剑下,也算不得冤枉。
其尸首当如何处理,要等到“佛彼白石”中的石水赶到灵山派,根据方多病调查出来的真相,再商讨下一步动作。
白夭夭和李莲花两人并不想与百川院有过多的交集,未等方多病把琐事处理完毕,当日傍晚便匆忙下山。二人行色匆匆不暂留,跑得飞快,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两人是走路上山,下山自然也是走路。虽说下山速度要比上山快,可走到山脚下时已圆月初显,周遭漆黑一片,唯有月光与星光伴二人同行。
李莲花自打被白夭夭拆穿身份后,越发昏庸窝囊起来。
他理亏在先,且不说事事以她为先,倘若白夭夭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她说太阳打西边升起,他定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感叹太阳西升的美妙。
对白夭夭唯命是从,大抵就是他现如今的窝囊模样,看得叫人啼笑皆非。
究其原因,还是李相夷惹出来的桃花劫,当年他打着还白夭夭自由的幌子,毅然决然要退婚,无形中伤了姑娘的心,着实不厚道。
现下他想着要重修旧好,温柔大方、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美丽动人的青离医仙却不乐意了。
这不,从灵山派下来后到现在,白姑娘都没给他个好脸色。要不是看在他柔弱不能自理的份上,白夭夭定然把巴掌拍他脸上,随后扬长而去。
“夭夭啊……你和我说会话呗……夭夭……我好无聊……夭夭……你怎么不理我啊……”
李莲花悻悻然地跟在白夭夭的身后,她环抱双臂走在前头,始终不愿和他说话,气氛倒是尴尬得很。
哼!白夭夭没给他好脸色,径直走在下山的小道。
这个时候倒会叫“夭夭”了,往日里一口一个“桃桃”地逗她玩,绝不会如现在这般温温柔柔、低声下气。
只见月光穿过墨绿色的竹林,映照在二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他踩着脚下修长的影子快步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委屈巴巴道:“夭夭,我错了。你别不理我啊……”
彼时,晚风习习,吹得满林竹叶“沙沙作响”。
不知是哪根竹子被风压倒,发出绵长的“呀”一声,紧接着竹叶上下抖动的窸窸窣窣声,在林中回响。
常年行走江湖养出来的敏锐听觉,让李莲花与白夭夭感觉到了林中多了一股陌生的真气流动。
二人对视一眼,陡然警惕起来。
微风拂动竹叶,只见一细长的翠绿色叶子挣脱束缚,迫不及待地从枝头坠落,随着风在空中盘旋。
未几,竹叶悄无声息地落地。
倏地,有数名黑衣人自李、白二人周围的树梢窜出来。
他们手持银白色长剑,月光映在剑面发出刺眼的光芒,晃得二人眼睛生痛,却又不敢闭眼。
为首的黑衣人长剑荡开空气,锋利的剑身将自空中坠落的竹叶削成两半,剑尖直逼白夭夭命门。
白夭夭蹙眉,无惧来势汹汹的一剑,当下扯住李莲花的手,二人齐齐下腰躲过一剑。
黑衣人似有不服,转头示意其余的同僚齐上剿杀二人。
接收到命令的黑衣人同僚蜂拥而上,一时间月光映着剑光,在林中回荡,伴随着“嗖嗖”剑鸣,战斗一触即发。
黑衣人的剑招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步步充满了杀机,他们先是剑锋削砍白夭夭与李莲花的下盘,哪怕无法将二人双脚砍断,亦可让二人腾空而起,无落脚之地施展身手。
白夭夭拉着李莲花的手,二人对视一眼,复默契地脚踩地面腾空,避开黑衣人们的横扫。
只见衣袂纷飞,五柄长剑交错架在一处,随着“哒”一声轻响,两人稳稳地落到黑衣人的剑锋之上。
李莲花低头看被压在脚下的长剑,心中一阵后怕,若非他和白夭夭轻功极佳、反应极极快,断然会被这来势汹汹的五剑削成两半。
黑衣人的目标在于自己而不是李莲花,白夭夭很是清楚这点。何况李莲花需要那一成内力压制体内的碧茶之毒,断不能再动用武功。
念及此处,白夭夭咬咬牙,一把抓起李莲花的手臂,将全身的重量放到脚下,把黑衣人的五柄长剑死死压住。
“绵州‘太极无量’宇文家的千斤坠?!”黑衣人领头眸光暗了暗,握剑之手已然被白夭夭突然的力道,压得微微颤抖。
为避免被她的“千斤坠”伤及筋骨,他调动周身的真气,灌注到右手上,使出一记“力拔千斤”将白夭夭与李莲花挑飞。
李莲花眸光微闪,双脚脚尖一前一后踩踏剑身借力,当即搂着白夭夭飞身离开黑衣人的包围圈。
未曾想,那首领也不是吃素的,甩手朝二人飞出数个飞镖,招招致命。
李莲花到底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纵使不用拔剑也知道怎么避开致命飞镖。
只见他搂着白夭夭左右侧身极力避闪,一脚蹬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肩膀,纵身一跃三尺远,正巧碰到了竹子。
白夭夭反应极快,数十根银针自广袖内甩出来,“叮叮当当”地将来势汹汹的飞镖尽数击落。
不想,又有一黑衣人自侧边窜出,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他长剑直直刺来,就当白夭夭躲闪不及要吃下这一剑,李莲花目光微凛,陡然脚踏地面,霸道的内力震得地面落叶、碎石腾空而起。
他抬腿将碎石踢飞,看似漫不经意的动作却招招命中,将数名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
“好一个‘投石问路’!”为首的黑衣人用剑挡下碎石,内力余威震得他虎口发麻,手不住颤抖。
他猛然面色一骇,看来今夜倒是遇到江湖顶级高手了。
“我能应付,你别乱用武功!”白夭夭气得回头瞪李莲花看,且不说今日他在自己面前自爆身份的怒火未消,光他乱用武功一事就彻底把她惹毛。
“看你有危险,哪顾虑那么多。”李莲花清俊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话温声细语生怕触她霉头。
二人说话的功夫,又有黑衣人提剑刺来。可谓擒贼先擒王,打人打最强,这次的目标换成了李莲花。
他走的是灵活轻盈一路,身法极快,饶是李莲花急闪避开一剑,还是被划破的手臂。星星点点的血红,即刻从粗布衣裳里渗透出来。
见了红,尤其是李莲花的红,白夭夭顷刻间被刺激到,往日温婉的面容浮现出骇人的杀气,恨声道:“谁干的?”
她声音出奇洪亮,震得满林雀鸟惊飞,黑衣人惧怕地狂吞口水。没想到看似最温婉可人的姑娘生起气来,如此可怕!
须臾片刻,有银白光华自白夭夭腰间一瞬而过,黑衣人首领尚未看清白夭夭是如何拔的剑,她右手已然多了柄柔软细长的三尺长剑。
微风轻拂,气流越过银白剑身,发出“嗡嗡”剑鸣。
剑是好剑,不知是否为“挽留”。
黑衣人首领凝着她手中剑,神思恍惚,刚想上前一步夺剑一探究竟,白夭夭却自他身旁飞身而过,体态轻盈、动作灵活,广袖翩然自他指尖溜走。
她用的显然是堪比“婆娑步”的绝世轻功“风过无痕”,快得如风般不留丝毫痕迹,抓不住、摸不着!
“遭了!”他急急停下,转身回看。却见白夭夭早已来到伤了李莲花的黑衣人跟前。
她动作快到那人来不及做出反应,手中软绵长剑就已经灵巧地在他脖子上环绕一周,冰冷地贴着肌肤,疼痛顷刻间来袭。
“拦住她,快!”黑衣人首领急声喊道。
晚了!
白夭夭面露杀意,猛然握紧剑柄,竟生生将那人的颈部经脉割断,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到每一个靠近她的黑衣人脸上。
长剑在白夭夭手上微鸣,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滴滴答答地掉落,最终与脚下的枯枝败叶相拥。
白夭夭提剑直指众人,容色微冷,一字一句咬重音,厉声道:“伤我可以……但,伤我莲花者,当诛!”
众人纷纷朝李莲花看去,他却面带无辜地摊手,讷讷道:“别看我,我家桃桃生起气来连我也削!”
“狂妄之极!”黑衣人首领冷笑,早已听闻药师宫白夭夭桀骜,未曾想口气如此狂妄,孤身带着一个病秧子也胆敢剑指他们神水楼死士。
她非但剑指死士,还口出狂言,分明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实在可恶!
白夭夭却不惧他们的围剿,也无畏他们眸中一瞬而过的杀意。
只见三尺银白长剑在她手中鸣响,月光映得剑光微微发寒,桀骜道:“我堂堂药师宫少宫上,还会惧怕尔等宵小不成?”
本就折损一名弟兄,悲愤交加的黑衣人更被她这番挑衅,刺激得热血上涌,有一人咬牙切齿道:“杀!”
这一声嘶吼,彻底激起其余黑衣人的怒火,当即提剑朝白夭夭刺去。
李莲花吓得脖子一缩,本该要上前帮忙却见白夭夭猛朝他投来一杀人的警告眼神,他便知晓,她能应对这样的场面。
说时迟那时快,黑衣人朝白夭夭群起而攻之时,他飞快地跑到竹子后面,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