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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过海,男子惊艳满园(3)(1 / 1)


这天是8月19日,夕阳黄昏,一辆黑色汽车穿过C市大街小巷,触目所望一片清新的绿。

萧潇打开窗,一辆旅游观光车从旁驶过,车身旁垂挂的小铃销叮当作响。

道路拥堵,司机在凤凰路停车,C市著名的凤凰音乐喷泉广场就在这里。

广场外围近百棵法国梧桐树呈环形围绕,黎世荣曾开车带萧潇多次经过这里,他说这里也叫白鸽广场。

七夕情人节,广场比平时任何时候都热闹。

司机说:“太太,堵成这样,一时半刻也走不了,要不您先去广场上转转,等路况好了,我再给您打电话?”

司机是怕萧潇在车里坐久了,会心生火气。

也好,与其坐在车里,还不如下车走走。

萧潇把手机号码留给司机,开门下车了。

这天黄昏,每隔几分钟,水柱便会在音乐旋律下直冲云霄,伴随孩童的欢呼声。

数以千只的白鸽受惊般展翅齐飞,美得令人惊叹。

萧潇仰脸看着那些白鸽,它们快乐地围绕着喷泉起舞,耀眼的白,宛如漫天飞舞的大雪。

围观人群喝彩,不乏操着外地口音的观光客,现场随时能够听到相机传来的咔嚓声,摄影爱好者们使用手中的长枪短炮记录着眼前美景。

忽高忽低的水雾中,凤凰路上缓缓移动的车流似乎也开始变得流光溢彩起来。

隔着喷泉看人,只道是雾里看花,恍惚不真切。

有老人,有家长,有孩子,有学生,有游客,有………

那天黄昏,萧潇似是做了一场梦。

她听不到喷泉音乐曲目,听不到手机在口袋里响,听不到人群激动呐喊声,她失聪了,她脑子一片空白,她在烟雨迷蒙的水雾里,仿佛看到了萧慕雨。

他拿着相机,仰脸看着头顶白鸽,周身笼罩在晚霞里,嘴角笑容温润,隔着水雾,亦真亦幻。

世界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她像是一个逃失思考的人,她在欢呼不断的人群里大声喊萧慕雨的名字,她扒开人群朝喷泉对面跑。

让她再见见他,再见一面,她后悔那天离开病房去做面,如果她说她舍不得他,他是不是还能为她再坚持多活几天?

音乐停了,不要停。

水柱落了,不要落。

人群乱了,拜托不要乱。

她看不见他了,看不见了。

人群推揉,她脚下踉跄,重重地摔在地上,但她马上就又爬了起来,因为起身太急,眼前竟是一片眩晕,但她不敢晕,固执地睁着眼睛,茫然寻找着。

不见了,不见了,他像泡沫一样消失了。

有一种尖锐的疼痛蔓延全身,她在人群里泪流满面,她痛得快要窒息了,她叫:“慕雨,慕雨…………”

——你怎么能像爸爸一样遗弃我?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宁愿从来都不曾认识你。

2007年8月19日黄昏,C市上空夕阳似血。

身后传来一阵喧哗声,苏越背着相机回头,只见远处一群人围成一圈,挡住了他的视线。

有人看热闹离开,路过他身旁时,苏越听到那人说:〝看那姑娘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晕倒的时候脸上都是泪。”

苏越愣神间,手机响了,家人从国外给他打来了越洋电话:“Sawyer,今天是中国七夕情人节,你一个人在国内打算怎么过?”

萧潇醒来,是在C市人民医院。

触目,刺眼的光。

8月,北方在过秋,南方在过夏。

夜已深,病房静,于是外界带来的声音格外响亮,走廊里传来病人交谈和走动声,窗外是夏蝉唧唧。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一贯的医院病房装潢,萧潇脑子清明了。

她想起凤凰广场,想起满天白鸽齐飞,想起烟雨迷蒙的喷泉,最后想起那个隔着水雾如梦似幻的人。

假的,都是假的,她所看到的,她所执迷的,一切不过是自欺。

现在,夕阳沉没了,月亮出来了,泡沫破裂了,连带那人也跟着消失了。

他连一场幻觉也不肯给她。

有人在病床前坐着,她睁眼瞬间就知道了;搁置在被子外的右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握着,然后一点点握紧,萧潇不挣扎,任由他握着,也任由沉默蔓延一室。

黄昏,司机在广场上找到昏迷不醒的萧潇,紧张之余把萧潇送进了人民医院,还不等司机打电话给周毅。

没想到主治医生和唐瑛认识,认出萧潇来,手是一通电话直接打给了唐瑛。

司机这时候也拨通了周毅的电话,周毅先询问萧潇的身体状况,随后让司机先离开。

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他是过路人,见萧潇晕倒,这才把她送到了医院。

关于萧潇已经嫁给傅寒声这件事,唐家人该不该知道,什么时候知道才合适,周毅觉得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澳洲,周毅握着手机,看了一眼半虚掩的中餐厅包间,心里想着:现在跟老板说这事怕是不合适。

傅寒声这次来澳洲,一来是因为程邹华做假账,澳洲这边账目出了问题;

二来是因为博达在澳洲这边组建了好几个销售大区,少不了应酬往来。

包间里,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英文声、谈笑声、碰杯声,女人嗲嗲的娇笑声,这代表了什么,又说明了什么?

请客吃饭,财色贿赠……这种事情说浅了,会让人觉得虛假;说深了,又会让人觉得现实肮脏。

脏吗?除非这个世界不是五彩色。

关于萧潇晕倒这件事,周毅说的时机不太对。

当时酒足饭饱,和气收场,傅寒声喝了酒,还没少喝,周毅车开一半。

他在后座扯着领子喊了声“停车”,也没等车停稳,就打开了车门。

傅寒声扶着一棵绿化树反胃恶心,偏偏吐不出来,难受是一定的。

后来傅寒声直起身,双手叉腰立在原地调整醉酒状态。

周毅拿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了过去。

世界各地处处可见华人,澳洲这边华人也看重七夕情人节,街道上彩灯闪烁,偶尔还能听到远处街道绽放的礼花声。

傅寒声随口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七夕情人节。”他家傅先生对这些情情爱爱的节日,以前是没什么兴趣,但现在结了婚……

周毅见傅寒声皱了眉,知道他定是想到了国内的新婚妻子,看来有些事不能不说了。

周毅切入正题:“傅先生,有一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傅寒声没理他,喝矿泉水漱口。

周毅道:“今天黄昏,太太在凤凰广场忽然晕倒了,被老刘送进了医院。”

漱口水还在傅寒声的嘴里,听了周毅的活,也不见他发火,或是情绪起伏过度。

他只是停止了漱口动作,他盯着周毅看,眼眸很深。

周毅不敢面对那眸子,欲言又止:“医生说没什么大得,您也知道,她以前为了萧慕雨频繁试药……”

周毅没把活说完,因为傅寒声把水吐了出来,矿泉水经过他漱口之后,还剩小半瓶,他直接递给周毅,朝座驾走去。

周毅一颗心悬浮着,实在是摸不透傅寒声的心思,说他生气吧,他哪里有生气的样子?说他漠然吧,眼神又太过琢磨不透。

长街上,周毅找到路边垃圾桶,顺手把瓶子扔了,这才开门上车。

傅寒声在后座闭目养神,似是出去吹吹风,精神好了许多,周毅发动引擎,就听傅寒声开口问他:“谁在医院?”

周毅握着方向盘,从后车镜里望了一眼傅寒声:“医生和唐瑛是旧识,估计这会儿唐瑛已经在医院里了。”

“好端端地去什么凤凰广场?心血来潮?”傅寒声又问,喝了酒,声音暗哑不说,还很疲惫。

周毅心里一咯噔,虽然心有叹息,却不敢瞒着傅寒声,于是说了实话:“今天晚上老太太请太太去傅宅吃饭,凤凰路堵车,老刘怕太太闷,就提议太太可以下车走走。”

傅寒声没睁眼,他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榆背,慢吞吞道:“多嘴。”

傅寒声不用多说一个字,周毅已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请辞老刘,已成定局。

C市人民医院,紧握萧潇右手的男人,他叫徐誉,同时也是徐书赫的亲弟弟。

兄弟俩是文质桃彬那一款类型,如果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徐誉堪称英俊帅气,可他今年已经36岁了,帅气的外表因为岁月和商场打磨,成熟坚毅了许多。

徐誉跟唐家人一样,习惯叫她“阿妙”,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想这么叫她。

他和胞兄徐书赫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生性温善,热爱生活,热爱一切美好的人和事,徐书赫比徐誉要大十几岁,年龄相差,所以徐书赫对他唯一的弟弟很器重,供他出国读书。

萧潇不喜徐书赫,连带也不喜徐誉。

徐誉30岁回国那年,萧潇15岁。

那天他们在唐家拱门处相撞,萧潇怀里抱着的书落了,她贴在徐誉高大的怀抱里,长长的一缕头发更是缠绕在了徐誉的村衫纽扣上。

那是徐誉第一次靠近萧满。他低头看她,她抬眸看他,仅一眼,面对那双出奇冷清的眼眸,徐誉恍惚了。

撞了人,她跟他道歉,然后就低头处理起她的头发。

徐誉也有些尴尬,他原想帮萧潇,但刚碰到她的手指又觉得不妥,收手了。

头发不太好解,她动手解了快一分钟,没耐性了,她转脸看着隔墙,徐誉是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人的,只听她扬声喊:“黎叔,黎叔…

黎世荣匆匆赶来,他叫少女“阿妫”。原来,她就是唐家长女阿妫。

当晚,唐家设宴招待徐誉,唐瑛看着萧潇说:〝伊诺叫徐誉叔叔,你也该这么叫。”

一桌沉寂。

萧潇没有顶嘴,没有浪费口舌,她甚至没有抬眸看向任何人,沉稳夹菜,平静用餐,仿佛唐瑛不曾跟她说过话一般。

那天,徐誉尴尬,唐瑛皱眉,徐书赫撑笑圆场,唐家成员嘴角笑容诡秘。

所有人都有心事,唯有她,似是无关自身。

她是豪门千金,用完餐,就连起身动作也是完美到了极致。

她对在座唐家成员矜特一笑:“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徐誉回国后的第一次难堪,是萧潇给他的,可他非但没有讨厌她,反而对她心生好感。

2003年,徐誉32岁。那时徐誉已在唐氏日化担任要职,这一年萧靖轩去世。

17岁的萧潇,执意要把萧靖轩的骨灰入葬唐家墓园。

唐瑛在盛怒之下把前丈骨灰给撒了,萧潇自此再不入唐家门,对唐瑛亲情疏淡。

唐瑛心里应该是后悔的。

萧靖轩死后一个月,唐瑛曾让黎世荣去南京按萧潇回唐家,只可惜被萧潇拒绝了。

几个月后徐誉因为公事前往南京,临行前唐瑛话语不多,只让他得空代她看望一下萧潇。

第一次看望是唐瑛的意思,在这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就是他自愿的了。

远离C市和唐家亲眷,她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相约吃饭,散步浅谈,聊学习,聊生活,聊??唐氏初涉新产业。

徐誉偶尔会在萧家楼下遇见萧慕雨,萧慕雨看到萧潇和徐誉站在一起,有时会皱眉,有时会一声不吭地离去。

也有那么一次,徐誉和萧潇站在小区里聊的时间久了,徐誉无意中抬头。

竟看到萧慕雨站在阳台上看着他们,表情不明,却带着敌意。

徐誉只道兄妹感情好,并未深想。

当时唐氏经营已有隐患浮动,公司又把宝全都押在了新产业企划案上。

徐誉已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忽然觉得,人还是痴傻一些比较好。

萧潇不能沾酒,沾酒必醉。

那日她喝醉了,他送她回萧家。

车停小区,她下车后靠着冰凉的车门,对着他轻轻地笑,潋滟妩媚在她的眉眼间悄然绽放。

她叫他:“徐誉。”

徐誉忽然心事定了。他看着她,心脏不受控制跳动的同时,却也隐隐揪着疼。

他知道她在利用他,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谁让他喜欢她呢!

他只是没想到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是想毁掉唐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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