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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一见钟情,更非二见心动(4)(1 / 1)


萧慕雨去世第七天,南京经过白日烈阳暴晒,黄昏时分终于开始昏昏欲睡。

夕阳沉没,天际一群黑鸟划过长空。

墓园里,纪薇薇正站在萧慕雨的墓碑前,眼睛隐藏在墨镜后,脸上泪痕未干,很快又添新痕。

纪薇薇是美女,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之外,她还有一副好身材,但凡所到之处,必定会成为众人瞩目焦点。

纪薇薇大三那年,她不理会周遭目光,心甘情愿陪萧慕雨一起打工;

他感冒发烧,她就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他顾不上吃饭,她在校友起哄声里红着脸送饭给他;

她过生日,他忘了,她不气也不恼,只要他在那天跟她说一声 “生日快乐”,她都会觉得自己是很幸福的一个人。

大四即将毕业,萧慕雨对她说:“微微,你我到此为止。”

纪薇薇傻了,脑子空白一片,一股冲天酸气直逼眼眶,她低着头,眼泪一滴滴地往下落:“我明白,在你心里始终都是萧潇最重。”

很快,纪薇薇出国深造,她在异国校园里时常会想起萧慕雨,想他面对他妹妹时的欢喜,想她面对他时的心安。

分手三年,8月温哥华,朋友齐聚纪薇薇家里聚餐,电话响了,纪薇薇跑过去接听。

她接电话时有些心不在焉,朋友两岁大的小女儿正在蹒跚走路,她远远看着,生怕小孩子跌倒在地。

那天小孩跌倒了,纪薇薇没跑过去,她拿着话筒呆呆地站着,任由话筒从她手中垂落。

不远处,孩童摔藤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纪薇薇也觉得疼,她看着一室朋友,只觉清冷寂寞,仿佛又听见了萧慕雨的声音。

〝薇薇,你要幸福。”

这里是南京,距离温哥华很远,很远……

纪薇薇看看墓碑照,眼泪慢慢地往下淌,仿佛回到大一开学,那个盛夏午后。

那年,萧慕雨还是少年模样,他很英俊,出现在法学系课堂上,所有女孩子的目光全都围着他打转,少年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句狄更斯的名言。

——倘若世上没有坏人,也就不会有好的律师。

纪薇薇察觉萧慕雨写字时使用的是左手,后来认识萧慕雨的妹妹,发现她也是一个左撇子,纪薇薇当时还在笑:果真是兄妹。

后来呢?后来,纪薇薇笑不出来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纪薇微擦掉眼泪,扭头看见了萧潇。

萧潇空手而来,无花,无泪,无喜悲,走近墓碑时她迎上了纪薇薇的眸。

萧潇面无表情,纪微微神情冰冷。

纪薇薇和萧慕雨分手之前,萧潇有天夜间遇劫住院,纪薇薇前去看望,医院病房门没关。

纪薇微无意中朝房内看了一眼,从此以后那一暮在她脑海中彻底生了根:

萧慕雨抱着萧潇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她用左手写字,罕见的柔情藏匿在萧慕雨隐忍的眼眸里。

纪薇薇心脏剧烈地跳,惊得她仓是逃离。

纪薇薇跨越山水,是为了悼念曾经的一段情。

萧潇长途远赴,是为了一座冰冷的碑。

萧潇是纪薇薇的情敌,纪薇薇却不是萧潇的情敌。

萧潇那年17岁,纪薇薇有事找萧慕雨回学校,萧潇站在阳台上目送他们离开。

纪薇薇敏感,走了几步回头:萧潇手里拿着一本书,慵懒地垂在栏杆外,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少女素来清冷。

但那日却笑了,脸上笑容堪比比盛夏鲜花,蛊惑人心。

真美。这就是纪薇薇当时的想法,没有嫉妒,只有惊艳。

原来不爱微笑的人,一旦笑起来,那份美丽足以夺人心魄。

纪薇薇以为,萧潇是对她笑的,后来她才明白萧潇那抹笑是给萧慕雨的。

萧潇初进大学不过半年,尽人皆知金融系有女萧潇,言少不常笑,每日独来独往,唯对一人亲,那便是萧慕雨。

萧慕雨提出分手后,纪薇薇曾经找过萧潇,她说:“我不会放弃慕雨。”

“潇潇慕雨,我和他就连名字也长在一起,孰轻孰重,自己掂量。”

只一句,萧潇只一句,纪薇薇满腹心事便哗哗地往下落。

孤清墓园,“情敌”再见,纪薇薇终于在多年后回敬给萧潇一句话,她用讥嘲掩饰满腔悲痛。

她说:“到头来,我没得到慕雨,你也没得到,但我远比你要幸福,因为他走了,只是带走了我的一段情,但你呢?

你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萧慕雨,你说你和他是长在一起的人,可是怎么办呢?

萧慕雨不要你了,你萧潇除了回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纪薇薇走远了,只余萧潇孤零零地站在墓砷前,照片中萧慕雨温柔地看着她,嘴角笑意温暖。

萧潇迎着“他”的目光,也笑了。

——好了,只剩我和你,我再陪你多待一会儿。

这天是萧慕雨头七日,黄昏时分唐伊诺回国现身机场,这一年她18岁。

她在机场保安的护送下走出贵宾通道,却在机场门口遭遇粉丝和记者热情围堵。

唐瑛和徐书赫刚刚参加了一场慈善拍卖会,徐书赫举了五次牌,价格一直被竞拍者压制,唐瑛示意徐书赫作罢,起身走人。

一件名人衣服而已,对方竟出到如此高价,有病。

博达高层聚餐,傅寒声当着众下属的面特别强调:博达将巨额融资,积极进军海外市场。

纪薇薇回到酒店,昔日大学校友给她打来了电话:“你还好吗?”

纪薇薇在手机这端笑得牵强,喝了半杯水,她说:〝我想回国发展。”

那天,萧潇从墓园回来,她在昔日小区里坐了好几个小时。

深夜时分,她站在楼下抬头望着曾经的家。

那里灯火通明,却再也不是她记忆里的家。

老人说:“死者魂魄会在头七这天返家,所以家人应在魂魄回来前,为死者预备爱吃的饭菜,然后家人最好回避睡觉,若是魂魄看见家人,会让死者心生不舍,难以再世为人。”

萧家早已卖了,附近有酒店,规模不大,房子也不隔音,萧潇登记入住:离家近,慕雨如果回来找她,也不至于迷路。

夜间闷热,孩童睡不着,有好几个孩子手里拿着五彩风车,在小区里奔跑追逐着车随风迅速转动,敲打着边缘小鼓,嗒嗒作响。

萧潇站着看了一会儿,似是对五彩风车入了迷。

回酒店,萧潇买了两碗面,她吃了其中一碗,另一碗没动,是给萧慕雨留的。

这一夜,萧潇睡得很不安稳。

房间里装着旧式空调,启动的时候风声呼呼直响,萧潇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

她看着桌上那碗早已凉掉吸干水分的面,一颗心隐隐作痛。

她突然想起过往事。

四年前,萧靖轩头七日,那夜萧潇也跟现在一样,躺在床上睡不着,萧慕雨把被子蒙在两人身上,他在漆黑的被窝里紧紧地抱着她:“睡一觉起来,难过的事会变淡许多。

夜深了。

萧潇把头蒙在被子里,慢慢地蜷缩成一团,似是依然被他紧紧抱住一般,心脏绞着疼……

萧潇在南京逗留了好几日,在这几天时间里,傅寒声没给萧潇打过一通电话,或是发过一条短信。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一趟南京行,她的一举一动除了被傅寒声派人盯着,更被唐家人盯着。

她猜对了。

那日萧潇离开唐家,唐瑛事后曾派人寻找萧潇,但她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唐瑛对黎世荣说:“你去南京盯着,萧慕雨头七那天,阿妫一定会回去。”

唐瑛给黎世荣打电话:“还没找到阿妫?”

“没有。”

黎世荣在说谎。

还记得唐家大院,那年萧潇八岁。

黎世荣伤人坐牢前科被人曝光在唐家人面前,唐老爷子要辞了黎世荣,却被萧潇劝阻了,她说:“外公,在我心里,黎叔是一个好人。

后来,黎世荣得以在唐氏继续工作,业绩出众,深得唐老爷子信任。

后来,又因为萧潇一句话,唐老爷子把黎世荣唯一的儿子送出国深造。

萧潇14岁那年,黎世荣向萧潇道谢,萧潇托着下巴轻笑:〝有些人命不好,但灵魂却很高贵。黎叔,你是一个好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

萧潇这个人,黎世荣了解不透,但了解深。

她在唐老爷子的教导下从不多管闲事,性子近乎冷血无情,所以她几次三番帮他,施以大恩,他都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后来,唐老爷子死了,恶犬咬伤她的右臂,黎世荣抱着她去医院,他急得满头大汗,她在他的怀里更是疼得冷汗直流。

“黎叔,不要让我爸爸和慕雨知道,我没事。”

后来,她石臂不能写字,她说:“至少我还活着。〞她说这话时低着头,声音格外地轻……

8月10日深夜,黎世荣在萧潇下榻酒店附近买了—包烟,他刚点上火,酒店警报突然间响了起来,很多住客惊慌失措地从里面跑出来。

黎世荣脸色遽变,拔腿就往酒店方向跑。

有一个年轻男人比黎世荣先一步抵达,那个年轻人脸色很难看,从萧潇房间出来的时候松了一口气,看到匆匆赶来的黎世菜,那人也不多话,直接离开了。

黎世荣虽好奇那人身份,但更关心萧潇是否安全,所以当他看到萧潇无恙,似乎还能听到自己过急的心跳声。

酒店大厅侧门有一个红色火灾警报器,有醉酒住客撒酒疯恶作剧,一触就响,众人虚惊一场。

那夜,萧潇站在窗前背对黎世荣,灯光下面容倦怠,似是早就知道来人是谁,她问:“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黎叔吗?”

一句话,竟生生逼红了黎世荣的眼睛。

是的,他没变,他一直都没变,唐家阿妫是这么多年来,唯一给过黎世荣温暖的人,他永不叛她。

无言,已是答复。

萧潇说:“你今夜就回C市,找谭梦,她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谭梦?

黎世荣震惊,血液是凉的。

“不管我做什么,都不是为了金钱和名利,你要信我。〞萧潇转身看着黎世荣,一双眼眸深沉如夜,轻声慢语道:“黎叔,阿妫唯你最亲。”

黎世荣一颗心,猝然间湿润成灾。

傅寒声近几日很忙,博达旗下多名理财师和财务审计师屡次出没老板办公室不说,夜间陪着老板在公司加班更是常有的事。

公司内外都以为,最近理财师和审计师频繁面见傅寒声,无非是为了博达开拓海外市场做准备,谁又能想到他们真正的意图却是9月末正式进军唐氏日化。

8月11日凌晨,华臻开车来公司。

半个小时前,周毅一通电话把她从被窝里叫了起来:“你去山水居找曾瑜取一份文件,傅董待会儿要看。”

华臻过去的时候,几名理财市和审计师正坐在会客室里吃宵夜,扫视一圈不见傅寒声,也不见周毅,华臻拿着文件直接去了傅寒声办公室。

办公室房门敞开着,傅寒声侧躺在沙发上似是睡着了,应是睡得不路实,俊眉微皱。

华臻不敢贸然打扰,于是拿着文件找周毅。

周毅在茶水间边讲电活边煮咖啡,见华臻走过来,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继续之前的通话。

这通电话是国外考察团打来的,周毅和那边通罢电话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了。

此时,华臻已经帮周毅煮好了咖啡,顺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提神。

她把文件递给周毅,浅谈公事,多是围绕审计师评估进度,谈了四五分钟,华臻迟疑道:“傅董最近似乎有心事。”

华臻说话慢,她在试探周毅,周毅知道却不露声色,他抿了口咖啡,慢条斯理道:“有一个成语叫‘高处不胜寒’,用它来形容傅先生却是再贴切不过了。”

华臻蹙眉不语。

周毅轻声感慨道:“博达董事长傅寒声不缺名不缺利,有多少人的生计被他操控在手里?

但伴随着财富累积,他的内心越来越冷漠,他的灵魂越来越孤独,你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因为他虽站得高,却没有能与他比肩做伴的那个人,更加没有人能成为他的精神知己,所以他不快乐。”

周毅和华臻同是傅寒声左右手,但有关于傅寒声已经结婚这件事,傅寒声没发话,所以纵使是华臻,周毅也需先瞒着。

至于南京那位……南京那位一去好几天,也该回来了。

回C市前,萧潇给傅寒声打过电话,通是通了,但没人接听,后来萧潇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有寥寥数字:今天回C市。

偏黄昏,萧潇抵达C市,没想到周毅已在出口等候多时:温月华得知萧潇今日回来,特意打电话叫傅寒声和萧潇回去吃饭,而周毅,是来接萧潇去傅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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