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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里有着太多措手不及(1)(1 / 1)


C市一连下了三天大雨,雨水驱走了炎热,带来了阳凉。

这样的天气,不是苏越喜欢的天气。

养父早在半个月前就回到了美国,养母不放心他,所以在国内又多加了一些时日。

养母离开那天,C市终于放晴,养母拒绝苏越送她去机场。

收拾行李时,她的声音很温和:“Sawyer,妈妈受不了离别。”

坐在出租车里,养母隔着车窗对他摆手:“Sawyer,还恨你母亲吗?

孩子,你要学会往前看,过去的事情,还是让它都过去了吧!”

这是养母离开C市时留给苏越的最后一句话,声音却被微风迅速吹散。

出租车离开了,他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5月,距离方之涵正式开庭还有两个月。

有一天,苏越和白烨一起外出办事,路过拘留所,他目光凝定在拘留所门口。

白烨知道方之涵在里面,所以就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

苏越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让白烨开车,声音冷漠;

白烨把车开出拘留所,后视镜里,他隐隐看到苏越眼中无从逃避的伤痛。

苏越不惧怕伤痛,他惧怕的是来自于亲情的伤害和无情。

“方之涵”三个字,是他极力想要逃亡的阵地。

黑色三月是最隐晦的海水,他沉溺其中,生死一线间。

他不愿被溺毙其中,于是一次次地跳出来呼吸。

只是为了不让内心的良善和温软被一个叫 “母亲”,的代名词给摧毁。

纪薇薇成为了他的朋友,那个讲起萧暮雨会眼眸潮湿的女孩子。

在他最绝望的3月,和萧潇一样握着他的手。

她说:“你是暮雨的哥哥,我把暮雨当亲人,所以我和你不是亲人,还能是什么呢?”

她说:“苏越,你看过C市的彩虹吗?”

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愣是空等了一个3月和4月,终于在5月来临时,C市迎来了最炫目的彩虹。

发现彩虹那天,她开车邀请他外出。

阳光明媚的夏,纪薇薇开车到郊外,车里单曲循环,一直播放着《张三的歌》。

歌词里唱: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没有烦恼没有那悲伤,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

忘掉痛苦忘掉那地方,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虽然没有华厦美衣裳,但是心里充满着希望。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看一看,这世界并非那么凄凉。

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望一望,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是郊外,也是万佛寺,在略显潮湿的寺庙里,纪薇薇指着几盏长明灯对苏越说。

那是萧潇点燃的长明灯,萧潇每个月都会抄写佛经送过来,比她还要虔诚。

那是一盏萧暮雨的长明灯,苏越在灯前驻守,眼神疼痛。

他们那天在万佛寺说了很多话,回到市里,已经过了中午时间段。

苏越和纪薇薇在超市里买了菜,一起回到了苏越家。

纪薇薇是客,苏越放了电视给她看,而他在厨房里忙碌着。

后来饭菜做好了,苏越端菜上桌,前去客厅叫纪薇薇。

阳光温暖的下午,萧潇曾把萧暮雨的照片重新洗了一遍,在南京交给了苏越。

那些照片有些被苏越摆在了客厅里,有些被他放在了茶几抽屉里。

纪薇薇坐在沙发上,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看着相框里的人,忍不住掉泪。

其实,那是一个乌龙事件,那个相框里面的人竟不是萧暮雨。

而是少年时期的苏越,同是篮球场,很难和萧暮雨区分开谁是谁。

但苏越并不表明,他默默地退了回去,纪薇薇看似坚强。

但苏越清楚记得跨年夜那晚,纪薇薇是如何崩溃大哭。

有些情绪他能领悟,却无法劝慰。

是5月3日,星期六。

傅寒声和萧潇难得都在家里待着,但所谓双休,完全是带着工作在双休。

曾瑜端了一杯茶给萧潇,她忙着工作忘了喝,等她想起来要喝茶时。

茶水已经放凉了,不过不打紧,能解渴就行。

打开茶盖,一股茶味迎面扑来,萧潇突然胃部翻涌。

下一秒就捂着嘴冲进隔壁洗手间里,趴在盥洗台上吐得一塌糊涂。

实在是太恶心了,直到胃里的东西全都被她吐出来,这才勉强撑起身体离开了盥洗室。

原本应该去书房的,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暂时回到床上躺着。

她这么一躺,却是睡意来袭,一直睡到了临近中午。

醒来是因为傅寒声坐在床沿唤她的名:“不是要工作吗?怎么睡着了?”他说着。

伸手摸她的额头,“不舒服,还是累了?”

“累了。〞她强撑精神,握住了傅寒声的手。

“我没事,就是有些困,再睡一会儿就好了。”

萧潇最近每天工作到深夜,睡眠确实是有些不足,等到夜半时分回到床上。

多是疲惫无力,傅寒声见了心疼,晚上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如今傅寒声有心疼,也有一丝不悦。

萧潇见他板着脸,知道他又要训她晚上颠倒作息了,连忙提前遏止他的话:“饿了。”

短短两个字却成功堵住了傅寒声的嘴,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头看她:“想吃什么?”

“不挑食。”

萧潇以为她不挑食,但中午坐在餐厅里吃饭,她的胃似是突然袭击的龙卷风。

忽然之吃什么都不对了,没有食欲不说,闻着菜香味就恶心。

但她很清楚,她中午必须吃饭,上午吐过一场,她的胃已经开始发出抗议。

所以这一顿即便是没有食欲,也要或多或少吃上一些。

吃了半碗米饭,夹菜时只挑清淡的吃,傅寒声见了,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她的碗里:“不要挑食,你最近太累,该好好补补。”

萧潇硬着头皮把牛肉给吃了,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傅寒声又夹了荤菜送过来。

萧潇紧张得不行,端着碗就往一旁挪:“我不吃。”

这样的举动,难得透着稚气,这时候的她哪里还像是唐氏童事长。

分明就是一个孩子,不仅傅寒声笑了,就连曾瑜等人也跟着笑了。

傅寒声没好气道:“不吃就不吃,跑那么远做什么?”挪开身旁的椅子。

眼里有笑,“回来吃饭。”

胃里有了东西,总算是不饿了,饭后不急着工作。

萧潇和傅寒声坐在客厅里说了一会儿话,说话也能睡着。

她近来是有些嗜睡,但每日逼迫自己不要睡,工作太多了,多得她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用。

萧潇醒来的时候,是在卧室里的大床上,这让她懊恼不已,要睡得多沉,才能让她被傅寒声抱进卧室,却毫无察觉。

是黄昏,卧室窗前只拉了一层遮光薄纱,室内虽说有些暗,但还不至于无法示人。

傅寒声穿着松软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在跟他的合作客户线上沟通……

萧潇清楚自己性格里的残缺,年轻的外表,却有着超出年龄的心态,那种心态叫作苍老。

跟同龄人那么与众不同,这在某一程度上决定了萧潇是一个很容易就孤独的人。

不善于和别人沟通,也不善于把心事说给别人听,但她不能说的,傅寒声他都懂。

这份懂得,尤为重要。

昨天是周五,她在黄昏时有事回了一趟山水居,他当时也在家,正在客厅里打电话。

她之所以回来,是要拿份文件,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看望唐瑛。

离开时,他帮她打开了车门。

伸手放在了她的头顶,不动声色地护她坐上车。

高彦启动座驾,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让萧潇暂时等一下。

萧潇隔着车窗朝外看,也不知道他都跟曾瑜说了什么话。

只知道几分钟后曾瑜抱了一大束鲜花走过来,傅寒声接在手里,又把花放在了萧潇的怀里:“带给岳母。”

关上车门,他在车外笑,她在车内看着他微笑。

最近笑容变多了,看到他,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欢喜,如同周六这天黄昏……

见萧潇醒了,他把目光重新放在电脑上,嘴角带着笑,十指却快速地结束了线上沟通。

随后他放下电脑,并去盥洗室洗了手,这才坐在床上双手撑在萧潇身体两侧。

俯身看她:“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萧潇觉得自己是越睡越贪。

在被窝里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些心不在焉道,“白天睡贪的话,晚上该睡不着了。”

“那就起床,我陪你散会步,回来也该吃饭了。〞傅寒声把她抱坐起来,又去更衣室拿了一套家居服给她。

萧潇虽然自小没有女性长辈照佛,但有些事毕竟是存了几分警惕。

她在周六黄昏,和傅寒声一起去后山散步时,想到了她的月经。

停经好几个星期了,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那时候是学习压力和生活压力大。

再加上她任职唐氏后,每天忙得晕头转向,倒是遗忘了月经这件事。

纵使偶尔念起,也是轻叹一声,压力大,工作忙,看来是延迟了。

她跟傅寒声说着话,心思却飘远了,如果……

如果是怀孕了呢?

近来嗜睡,容易犯困,全身疲惫乏力,伴有恶心呕吐,闻到茶味会作呕。

最重要的是月经,停经几星期,以上综合在一起,她这样的症状怎么看都像是怀孕了。

周日她有些折腾傅寒声了,晚餐想吃鱼,傅寒声还特意亲自下厨做饭,可饭菜上桌,她却是全然没有了胃口。

是周一,傅寒声早晨在健身房晨跑时,萧潇再一次吐得天昏地暗,这种情况并没有好转。

萧潇在去公司上班时,路过一家药店,叫停了高彦,鬼使神差地买了验孕药。

她在办公室内部设立的洗手间里试了一下,正要看结果时。

听到秘书在敲门,只好把验孕棒丟在了洗手盒上。

等她审完两份文件,想起验孕棒还在洗手间里,于是起身离座。

洗手间里,验孕棒上

同时出现了两条红线,两条紫红线在测试区尤为清晰,萧潇研究了一下说明书。

这一看,惊得手一抖,验孕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怀孕了?

萧潇在5月5日,2008年立夏日走进了私立医院院长余锋的办公室。

她在这天下午想起了她无人诉说的童年,想起唐家大院她是如何窥探渴求母爱。

想起南京萧家父亲是如何哄她入眠……

那是她终其一生都缺失一角的童年。

医院检查,检验单上是阳性,余锋从专家医生手里接过检验单又重新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萧潇:“萧董,您怀孕了。”

医生的声音,余锋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时,带给萧潇的不是安然,而是恍了一下神。

孩子?

她的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孩子?

想到这里,下午阳光照在萧潇的身上,她忍不住咬了一下唇。

是2月发生的事情了,傅寒声知道她吃避孕药很生气,事后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跟她讲了好几天大道理。

后来她虽顺了他的意,做了妥协,也想过有朝一日可能会怀孕。

但想象是一回事,可当真发生的时候,完全可以用慌乱来形容了。

她毫无准备。

在医生办公室里,萧潇坐在椅子上扭头望着窗外,过了很久,她问:“几个月了?”

“两个月左右。”

那就是3月份怀的孕,应该是傅寒声去澳洲之前那次了。

那次出国在即,他有些情不自禁了,像个初尝禁果的年轻人把她折磨得筋疲力尽。

萧潇起身走到窗前,楼下有母亲推着宝宝车,低头和自己的宝宝轻轻地说着话。

萧潇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眼里划过温软的光,她问余锋:“我的情况你知道,这个孩子能要吗?”

如果是违禁品,势必要严格做好孕期检查,孕期十几周做唐氏筛查,孕期二十几周做四维彩超产前排畸。

通晓婴儿在宫内的发育情况,如果有异样,再终止妊娠也来得及。

萧潇当时服用的迷药,较之真正的违禁品危害并不大。

为了保险起见,萧潇唯一要做的就是定期来医院进行胎儿相关检查,基本上不会有问题。

“让我再看一看彩超。”萧潇转身,表情平静。

前不久检查,萧潇听到了胎心跳动,她躺在那里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忽然意识到那是一个小生命,从无到有,两个月还未成形,却已有了胎心,

怎不神奇?

萧潇的童年并不健全,她也曾在胡思乱想的年纪里设想过未来她的孩子,没有则罢。

如果有,哪怕是再难,她也会对孩子负责到底。

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小天使,这个孩子不嫌弃她,不挑剔她,义无反顾地选择她来做她/他的母亲,这是上天对她的馈赠。

如果这个孩子能留,就留着吧!

那个人是那么想要一个孩子,为此什么招都用遍了,他遂了她那么多的愿,她也总要遂他一次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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