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5日深夜,繁星点缀C市夜空。
唐家祠堂院落里有几棵百年老树,唐瑛坐在藤椅上抬眸望着夜空里的星。
阿妫两岁时,碰上有星星的夜晚,唐瑛和萧靖轩通常会在晚饭过后,抱着阿妫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还记得那一年的某一天,萧靖轩从唐瑛怀里抱起阿妫。
指着天上靠拢在一起的三颗星:“阿妫记住了,那是我们的星。”
2008年,唐瑛抬眸望着记忆中那片幸福温暖的夜空,她聚精会神地找了许久,却再也找不到那三颗星。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给父女俩听,只可惜阿妫不愿听,萧靖轩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唐瑛和萧靖轩离婚那一年,不过二十几岁的年龄,很年轻,脾气也很大。
那时候的她,对婚姻、对他伤透了心,道出那声离婚,她是气极了。
他脸色煞白,再然后他道了声:“好。”
她呆了,像是灵魂抽离了身体,只知道自己哆嗦着唇:“萧靖轩,你从未爱过我。”
她在萧靖轩的决绝里看到了婚姻无望,看到了他和她的穷途末路。
她在接连两星期醉生梦死之后,于某天半夜醒来,发现她失身徐书赫……
这下好了,是真的要离婚了。
离婚前,唐瑛想要争取阿妫的抚养权,但阿妫选择了萧靖轩,两岁大的孩子一颗心更偏向于她的父亲。
她说她父亲一个人,身边也没有亲人,她说她要陪着她父亲,她说一个人不好。
闻言,唐瑛哭了,晓靖轩强撑着别过脸,唐瑛问:“离婚后,你以后还会再娶妻生子吗?”
沉默良久,他嗓音生涩:“不会,一次就够了。”
唐瑛心如刀割,他说他再也不结婚,似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们结婚数年,美好温暖的回忆那么多,难道在他眼里就那么避之如蛇蝎吗?
“我会结婚。”像是故意在报复他,所以这话她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萧靖轩点头,点完头之后似是忘记了自己点过头,就又点了几下,看起来有些木,也有些绝望。
离婚那天,他和她一前一后走上民政后,唐现开着车。
叫住了他:“今天就离开C市吗?我开车送你去车站。”
“不了。”他头也不回地迈步往前走。
是急于逃离她吗?
唐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冲动之下,冲上前紧紧地从身后抱住他,她用泪湿的脸贴着他的背:
“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爱你,不会再念你,你对我来说,将会是我这一生最不愿提起的陌生人。”
萧靖轩身体颤抖着,隐忍许久的眼泪忽然从他的眼里奔蹿而出,止都止不住。
唐瑛镨了,她以为再婚可以让她变回曾经的唐瑛,以后心里的坑会被下一段婚姻填平。
甚至出于自尊,她不再打听他在南京的生活境况。
但她高估了她自己,也小看了萧靖轩对她的影响力。
发现自己怀孕,她还没从悲怆的痛楚中走出来,有意打掉孩子。
这事先是被徐书赫知道了,很快又被父亲唐奎仁知道了。
父亲说:“万一是个儿子呢?”
是个女儿,唐伊诺。
孩子出生那天,喜极而泣的那个人只有徐书赫,而她无悲无喜,父亲更是寒着一张脸。
父亲从此以后把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阿妫的身上,唐瑛不知道父亲曾和萧靖轩究竟有过怎样的对话。
只知道阿妫在四岁那一年被父亲正式接回唐家教导。
身为母亲,唐瑛对阿妫一直都心存亏欠,却又害怕面对她, 不记得有多少次了。
唐瑛远远地看着阿妫,唐家同辈孩子嬉泳玩耍,唯有她每天守着一处院落,乖顺地等待辅导老师过来给她讲课。
3月5日这天是阿妫的生日,手机攥在她的手心里,开会前。
她想着是否要给阿妫打个电话,或是发条短信,开完会从抽屉里取出手机,她依然犹豫不决。
她的每一次问候和不好,换来的都是妫的无动于衷,虽然阿妫什么也没说。
但她知道母女两人每一次相见,阿妫的情绪都是极差的。
因为亏欠,她最终不敢打电话过去,甚至连一条短信都不敢发,生怕搅了阿妫的兴致。
今夜C市星星很亮,傅寒声虽不在国内。
但想来陪阿妫过生日的人还是有的,此刻又是谁在陪她看星星呢?
这是婚后,萧潇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无暇脱身的傅寒声,自从他来到美国融信之后就一直在忙碌,忙得连口水都没时间喝。
等终于空闲下来,算算C市那边已是深夜11点左右,傅寒声猜想这个时间段萧潇也该返家入睡了。
于是一通电话打过去,萧潇关机。
C市中午时间段,傅寒声曾给萧潇打过一次电话,当时萧潇好像说过她晚上会和舍友在一起吃饭……
傅寒声忍着叹气的冲动,都这个时间段了,这几个丫头若不是玩疯了,就一定是喝醉了。
会在C大金融系宿舍吗?
傅寒声手机里没有萧潇舍友的电话,但华臻有,周毅有,他让周毅直接打电话给萧潇舍友。
结果却被萧潇舍友告知,黄昏时萧潇曾说有事不能和舍友在一起吃饭,至于要去哪儿并未明说。
此时傅寒声已经开始皱眉了,他本想让高彦或是曾瑜去一趟锦绣园。
看萧潇是否手机没电并在家里睡着了,但又觉得山水居距离锦绣园太远。
干脆打电话给锦绣园物业,让他们去家里看看情况。
数分钟后,锦绣园物业打电话给周毅,说傅先生家宅里里外外一片黑暗,按了好几次门铃,也不见傅太太出来。
傅寒声呼吸慢了下来,萧潇夜间不能视物,所以不管是山水居,还是锦绣园,
通常都会预留照明灯,自从两人搬进锦绣园,家里几乎夜夜灯光通明。
他直接取走周毅手中电话,吩咐锦绣园物业找开锁公司人士查看一下情况。
等待那边回话的时间里,傅寒声焦躁地踱着步,直到物业打来了电话。
傅寒声一颗心这才真正意义上吊了起来。
物业说,家宅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傅太太不在家里。
傅寒声挂断物业电话,见周毅还在一旁站着,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还站着干什么?
赶紧给国内打电话,先打电话给高彦,让他去唐家基园找找看;
再打电话给南京分公司,让他们不要声张此事。
带人去萧靖轩和萧暮雨墓地看一看,顺便再查一查当地酒店住宿名单……”
说到这里,傅寒声更是拿起电话,但凡是能想到的人,他几乎都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包括唐瑛和徐誉。
唐瑛听出了不寻常,急声道:“阿妫怎么了?”
徐誉也是惊住了。
“我和阿妫黄香时确实见过面,但谈完话……”徐誉声音蓦然一顿。
似是着急起床碰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一道脆响,手机那端传来了徐誉的紧张声:“阿妫不见了?”
周毅这边刚打完国内长途,猜测傅太太该不会是被人绑架了吧?
但此刻失踪时间还没超过24小时,是断不可能拨打报警电话的。
周毅正想安抚傅先生别着急,就听傅寒声语速极快道:“安排一下,马上回国。”
美国这边还有公事没有解决完,周毅却不敢多说什么,开车前往机场途中。
国内那边也接连打来了电话,高彦说唐家墓园里不见萧潇踪影。
就连南京那边也说萧家墓园不见萧潇,至于南京酒店入宿情况还在查。
傅寒声坐在车里,当时的他寒着一张脸正在给苏越打电话。
为什么联系不到萧潇之后,他就没有想过苏越呢?
苏越手机,同样是关机。
傅寒声紧紧握着手机,是巧合吧?
深夜时分,为了睡眠,手机关机很正常。
他告诉自己很正常,却是急得咬牙切齿。
是他太惯她了,她不喜欢有人跟着她,他就顺着她的意,结果呢?
他这时侯想到了唐家,唐家如果有人敢对萧潇怎样,他绝对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此刻不仅仅傅寒声一人有这样的念头,就连唐瑛也亦然。
凌晨唐家,唐瑛直言不讳询问唐二爷和徐书赫,萧潇不见是否跟他们有关。
闻言,唐二爷大怒,徐书赫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唐瑛:“瑛子,你这样问,实在是太让我和二爷失望了。”
美国登机前一刻,傅寒声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急急打电话给高彦。
让他去锦绣园查看小区门口监控录像,兴许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国内,高彦查看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发现黄昏时分傅太太回了一趟锦绣园。
她的手里提着一只行李袋,那架势倒像是打算外出,或是远行。
她在走出小区门口后,站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放大。”高彦紧盯出租车,待车牌号一寸寸放大,最后赫然出现在眼前时。
高彦下意识打电话给出租车营运公司,请对方尽快把司机联系方式给他。
凌晨,司机接到了一通电话,为了避免事态蔓延,高彦并没有报出身份。
更没有提起乘车人是什么身份,只是有条不紊地询问司机。
黄昏时间段是否有一位年轻女子乘坐过他的车?
目的地又是哪里?
司机道出地址,那是C市半山腰一家私人菜馆。
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高彦带人抵达目的地。
菜馆老板凌晨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难免有一些脾气。
但见高彦一伙儿这阵势不好惹,所以脾气全都压了下来。
高彦开口问:“傅太太晚上来这里吃过饭?”
“吃过。”菜馆老板点头,看起来有些战战兢兢。
高彦不动声色道:“一个人?〞
“不不,两个人。”菜馆老板说,“除了傅太太,还有一位年轻人,来的时候准备了一个大蛋糕,好像是专门为傅太太过生日。”
高彦呼吸一顿,他想起了苏越,于是询问菜馆老板:“什么样的年轻人,能描述一下吗?”
菜馆老板说:“那年轻人长得很好看,吃饭途中接了一通电话,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他和傅太太吃完饭就一起离开了。”
高彦面色沉郁,他问:“这一带有监控吗?”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他家傅太太如果真的和苏越在一起,他也要自己亲眼看到才确信。
“没有,这一带观光餐饮地新开发不久,入夏才陆续营业,所以监控设施并不完善。〞
这一次,回答问题的那个人不是菜馆老板,而是高座随从。
他年前来这边吃过几次饭,所以了解比较深。
此时是凌晨五点,高彦等人开车离开时,随从询问高彦是否还要继续找傅太太。
“继续找,先去C大建筑系问问情况。”高彦心思沉重。
傅先生此刻正在飞机上,他暗自庆幸傅先生尚不知道傅太太正和苏越在一起,如果知道的话??
他们一个个为了寻傅太太急得六神无主,到头来可千万不要是闹剧一场。
高彦没想到,就在3月6日这天清晨,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有人在C大校网匿名发布了一条帖子,正是这条帖子里面涉及的内容,很快就在C市卷起了一场豪门家族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
恰恰此时,傅寒声还在飞机上……
萧潇再次醒来,天花板忽明忽暗,她的意识有些迟钝,整个人仿佛躺在了一片棉花里。
萧潇重新闭上眼睛,身体知觉开始渐渐回潮,她知道不一样,可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中午阳光洒落在萧潇的眼皮上,她再次试着睁开眼睛,睫毛颜动了一下,脖子处痒痒的。
她疑惑望去,还没完全看清,已是一股血气逆流,刹那间周身如掉冰窟。
她这一看,看到了一个男人,两个躺在她身边的年轻男人。
男子躺在那里,睡姿安静,未穿……衣物。
是苏越。
受了惊,萧潇忽然坐起,但被子却下滑,她在看到胸前的可疑红痕时,脸色倏地惨白。
仿佛有一把刀直接扎进了她的双眸,目睹这一切,她惊慌,她恶寒,她羞耻……
她是一个女人,如果她失身,她该有记忆,但为什么她的记忆竟是一片空白。
萧潇乱了,陌生房间醒来,床上还出现了另外一个赤身男子,这样的情节分明是惨遭算计。
但萧潇的这份慌乱注定没有维持太久,她刚才那么仓促起身,无形中碰到了苏越的身体,可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萧潇发现了苏越的异常,她开口唤了一声 “苏越”,嗓音竟是干涩无比。
苏越没反应,萧潇心跳速度太快,似是跳到了嗓子眼儿。
再开口时萧潇的声音听似模糊,音调却已经开始发颜:“苏越。”
苏越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毫无反应。
空气凝固,萧潇停了呼吸,她缓缓抬手试探地放在了苏越的鼻息处,呼吸微弱。
萧潇又伸手摸苏越的身体,低体温,脉搏过慢,瞳孔缩小……
这天中午是一场噩梦,没有人知道萧潇和苏越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潇醒来,目睹了一场卑鄙无耻的陷害剧,更在神志不清的苏越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空前绝后的危机。
苏越性命危在旦夕,萧潇狠狠地抓着头发,头皮被扯痛,她强迫自己要冷静,她不能让苏越成为第二个暮雨。
她跌跌撞撞下床,却因双腿虚软,砰的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她和苏越的衣物散落一地,她低头捡起文胸,然后她的动作慢了……
萧潇忽然将手放在嘴里狠狠地咬着不放,她的表情极其痛苦地扭曲在了一起。
这时候如果有外人在,可能会觉得萧潇是要嚎啕大哭了,但她没有,她的表情仅限于很痛苦和愤恨。
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萧潇意识到苏越和她一样,同样是被人下了药,那种药十有八九是违禁品。
这是一处郊区别墅,室内没有电话,暮雨曾经买给她的手机更是不见了踪迹。
别墅外面不见人烟,只有一条小路,萧溓忍着晕眩快步大跑。
她这一生中还未有过这样的奔跑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这样一个时刻里,是否失身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
她只盼苏越能活着,他是暮雨的哥哥,她不能让他出事,不能。
路那么长,萧潇想起苏越发凉的体温,整个人仿佛掉进了黑暗无望的地狱里,不敢想未来,不敢想如果。
她知道她的牙龈出血了,她用紧咬的牙关克制着内心的窒息,她对自己说:“萧潇,你一定要记住今天。”
此时的萧潇还不曾获知:3月6日清晨,有人在C大校网匿名发布了一条帖子,内容无关文字描述。
而是一张张萧潇和苏越在床上的视频截图,男女衣衫不整并在床上纠缠不休……
虽然这条帖子刚发布就被校方发现进行秒删,可还是被有些C大同学截图数张,一时间校园舆论四起;
C大媒体更是闻风而动,媒体不仅聚齐博达,就连唐氏外面也同样挤满了媒体记者。
高层会议室里,唐瑛发了狠,她瞪着一群唐家成员,撕扯着嗓音道:“谁想要唐氏,来,从我尸体上过!”
这天中午,黎世荣去唐氏餐厅吃饭,见周边不少唐氏员工正拿着报纸对萧潇议论纷纷。
他连饭都没吃完,就匆匆离开唐氏井在报亭里买了一份报纸。
有关于萧潇和苏越的传闻,他早晨就听说了,但那时候报纸还没出来。
如今他拿着报纸正呆呆地站在大街上,手机却忽然同响了起来,陌生电话,是萧潇打来了,她悲怆地叫了一声:“黎叔。”
黎世荣认识一位医生,那人叫余锋,因为一起较为严重的医疗事故入狱,而黎世荣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他。
监狱友情,余锋出狱后,他和黎世荣时常联系,关系很不错。
那已经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事情了,余锋现如今是一家私立小医院负责人。
这天被黎世荣匆匆带往目的地,关于地址,萧潇说得含糊,所以救护车和黎世荣好一番折腾。
放眼C市,萧潇现如今唯一能求助的人只有黎世荣。
不能去医院,一旦违禁品曝光,势必会有警方介入,到时候传得人尽皆知,势必会间接毁了苏越。
黎世荣和余锋匆勿赶来时,萧潇已帮苏越宇好了衣服,但他的呼吸却在几分钟前开始堵塞。
萧潇不停地为他做着人工呼吸,额头直冒冷汗,她说:“苏越,你撑住,我求你活下来。”
不要再有第二个萧暮雨死在她面前了。
黎世荣和余锋先是惊在了门口,待回过神来,黎世荣扶着萧潇离开床畔,余锋和几位医生快速上前急救。
苏越吃了什么,还需要回医院进一步检查,担架抬走苏越时。
萧潇要跟上去,黎世荣却握住了她的手:“阿妫,你不能去。”
黎世荣这么做必定是有原因的,萧潇不问,却叫停了余锋。
余锋转身看着前段时间扬名C市的傅太太,发生这种事,她不哭也不慌。
但一双眸子却是说不出的漆黑暗沉,那样的眼神让余锋一阵窒息。
萧潇低声问:“贵姓?”
“我……”
黎世荣打断了余锋的白我介绍:“他叫余锋,是一家私立医院院长,也是我的好朋友。〞
黎世荣的那声“好朋友”是在间接暗示,萧潇完全可以信任余锋。
卧室窗口,萧萧的声音仿佛碾在了冰碴儿上:“余院长,请帮我救活苏越,我欠您一个人情。”
余锋点头,黎世荣的事就是他的事,他是断然不会声张出去的。
抬眸看着萧潇,余锋略为迟疑道:“傅太太,您也应该去一趟医院,好好做一次全身检查。”
那声“傅太太”让萧潇的眼神狠狠一黯,她会去医院,但不是现在。
救护车驶离,黎世荣再次走进卧室,就听洗手间里传来一阵阵的呕吐声。
黎世荣蹲下身体轻轻拍着萧潇的背,声音泛冷:“是谁做的?”
萧潇接过黎世荣递过来的纸巾,唇齿间吐出来三个字:“徐书赫。”
黎世荣紧紧抿唇不语。
上车离开,萧潇抬眸看着状似鬼屋的简装别墅,眸光一寸寸移开,猝然上车:“查一查,这是谁名下的别墅。”
算计一个她,她认栽,让萧潇没想到的是,苏越竟也被暗中算计,卑鄙无耻。
路上萧潇一言不发,她的精神和意识已抵达疲惫点,若不是强撑着,她怕是早就崩溃了。
道路崎岖,黎世荣开车的同时,递了一份报纸给萧潇。
看到报纸,萧潇背后蹿起一股寒凉,她在一阵哗啦声响中把报纸揉成一团。
她不认识截图里的她,她看到她抱着苏越……
不,她怎么可能抱着苏越那么缠绵入戏?
萧潇终于知道黎世荣为什么不让她前往医院了。
此刻正是丑闻满天飞的时候,她如果再和苏越同时出入医院,怕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问题的关键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掉进去的究竟是黄河,还是深不见底的沼泽地。
报纸出来,傅寒声……
纵使傅寒声在国外,但想必早已通过下属知道此事,萧潇不敢想象。
若是傅寒声看到新闻报道,将会对他们的婚姻造成怎样的冲击?
婚内出轨,戴绿帽子,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萧潇就是在这种惊乱中借用了黎世荣的电话,她是要给傅寒声打电话的。
但握着手机,却因记忆中陡生的空白和报纸图片心生怯意。
那通电话,萧潇最终还是打了出去,手机很快就接通了。
但搭电话的那个人并不是傅寒声,而是周毅。
手机那端背景音嘈杂,萧潇只依稀听到周毅说他和傅董在国内,目前在博达??
挂断电话,黎世荣沉声道:“我去找唐董,这事她必须出面。”
“出面,徐书赫就会承认吗?他定是销毁了 所有的证据。”唐瑛的短信,徐书赫怕是早就已经删了。
有关于唐瑛办公室内部监控,嗬,徐书赫老狐狸一个,又怎么可能会让它继续留着?
另外,唐瑛办公室并非只有徐书赫一人出入,他若是死不承认,她又能奈他何?
所谓短信,只能证明她被人算计,但算计她的那个人可以是徐书赫,也可以是别人。
萧潇让黎世荣开车前往昨晚那家菜馆,菜馆老板曾经见过她和徐书赫,凡事总要讲证据。
菜馆关门。
称不上是人走楼空,但萧潇终究是晚了一步。
黎世荣气得一拳打在了菜馆主门上,萧潇不远不近地站着,
这是她的劫,她担。
徐书赫之所以明目张胆地算计她,必定是想好了托词。
他要让她遗臭万年,让她在C大抬不起头,更要让她在C市无立足之地。
每天都活在别人的唾骂中。
他这一招很高明,纵使有朝一日她坐上唐氏主位,高层为了集团形象,也势必容不下一个声名狼藉的管理者。
声名狼藉,千夫所指,没有女人能安全无虞地躲过这场劫。
徐书赫先把视频截图曝光给C大,紧接着C市媒体闻风而动。
等调动了他们的好奇心,徐书赫再将视频交给媒体,制造出更大的惊涛骇浪。
他要像猫玩耗子一样,一点一点地玩死她?
座驾驶下山,适才萧潇和周毅通话,周毅说傅先生正在忙,周毅让她先去博达。
叮嘱她从地下车库直接上电梯,避免和职员打照面。
黎世荣开车送萧潇去博达时,可谓忧心忡忡,傅寒声的反应,黎世荣不敢多想。
萧潇望着窗外道:“我已如此,横竖不过被千人指方人骂,由着徐书赫蹦一蹦。
若老天寡情待我,将我打入十八层地狱,徐书赫总会再次现身,他喜欢看我出丑,我等着他。”
黎世荣鼻子一酸:“傅董会理解你的,你是被算计的。”
“黎叔啊!我让他出丑了,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容忍他的妻子和其他男人在床上翻云覆雨?
你看今天太阳多好啊!
你说有多少人正拿着报纸在看我的丑态,在笑话他被妻子戴了绿帽子?”
萧潇说着轻轻地笑,她伸手摸了一把脸,“罢了,我的幸福总是多灾多难,我习惯了,没事,我没事,啊。”
最后那声 “啊”是在宽慰黎世荣,本该宽慰的人,此刻却轻声软语地劝说起了黎世荣,黎世荣心里顿时泥泞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