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必然是早就知道朱嫣姑娘便是朱晏姑娘的妹妹吧。”李相夷开口道。
方多病刚想说,被李相夷抢先说了去。
他点点头。
“难怪,”李相夷手指尖抵住下巴,“难怪上回在环采阁,他见到朱嫣姑娘时激动的很,果然是知道了朱嫣姑娘的身份。”
朱嫣很是不解:“我在环采阁应当掩饰地极好,怎会被他认出来呢?”
方多病抿抿唇:“秦耽说,是因为你的眼睛。”
朱嫣皱眉:“秦耽应当从未见过我才对,仅凭一双眼睛便能认出我来?”
“因为你姐姐曾绘过你们家人的画像,却被秦耽看了去。”
“与朱晏眼睛极像,却多了几分俏皮。”方多病顿了顿,“秦耽瞧见画像时便是这么记住的。”
朱嫣觉得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她对姐姐曾因思念他们而绘画像而难过,另一方面,却又因为秦耽看过自己的画像而感到反胃。
“各位,我想去姐姐的房间看看。”朱嫣抬起头来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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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朱晏去世之后,这间房间除开上回李相夷他们来查案,再无人来。
朱嫣推开门。
长久无人打扫,地上与器物上已经落了些细细密密的灰尘。
即便又过去了多日,屋内依旧有着血腥味。
只是相比上回李相夷他们来查看,已经淡了许多。
朱嫣瞧见了地上的那抹血迹,愣了愣,蹲下查看。
事到如今,李相夷他们也已经明白。
那抹血迹,应当是朱晏姑娘被秦耽打伤后,拖拽身子想要逃离留下来的痕迹。
只是中了血鹤双重诀的身子,怎么也无法支撑她离开了。
朱嫣怎么会不懂呢?
她怔愣地看着地上的血迹,手指轻轻覆上,嘴中有所喃喃:
“姐姐死前,是不是在想我,怪我……”
方多病想开口,但被李相夷拉住了,对着他摇了摇头。
李相夷另一只手对倚靠在门旁的笛飞声打了个招呼。
三人退了出来。
李相夷轻轻带上门,走远了后才对他们说:“留朱嫣姑娘一个人在里面,让她独自静一静吧。”
方多病略有些担忧:“朱嫣姑娘不会做傻事吧?”
李相夷点了点方多病额头:“说什么呢?”
方多病自觉失言,抿了抿唇:“我就是担心嘛……”
过了一阵子后,朱晏姑娘的房门打开,朱嫣走出来。
她虽眼眶通红,但仍照旧道:“李门主,多病弟弟,还有这位阿飞,先前种种,多谢各位相助。”
“我离家已经够久,此番结束也该回去了。秦耽,便交由四顾门处理罢。”
提起秦耽,朱嫣捏紧拳头:“我也知道罪犯不是都是死刑……”
“秦耽此人作恶多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李相夷的话仿佛给朱嫣吃了一颗定心丸,她仿佛终于如释重负一般,眼泪淌了下来。
“朱嫣姑娘,”李相夷的声音温柔,“有样东西想要交还与你。”
朱嫣抬头,接过李相夷递过来的那个布包。
那布包很是厚实,一层又一层地揭开,最里面放着的是一串深绿的手串。
那手串的檀木珠子因为时间长久早已不是最初的样子了,朱嫣还记得它原本是翠绿的颜色。
“这是我送给姐姐的生辰礼物。”
朱嫣将之捧在手里,贴近胸脯。
“这手串姐姐当年应是带走了的,怎会在李门主你们手上?”
于是李相夷便告知了朱嫣有关梓琪的事情。
朱嫣怔愣了会儿,细细看过了那手串:“手串内的细线是换过了,但串得很细致。”
“梓琪姑娘,她……”
她将手串贴在心口处:“我原以为,姐姐在这独自一人如履薄冰……原来,这里也有人以真心待姐姐。”
“梓琪姑娘,她的尸首在哪,可有碑,我能否去拜拜呢?”
-
梓琪的尸首自是已经被她的家人带了回去。
李相夷他们前去拜访之时,是一位看起来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弟弟来开的门。
他头披白布,眼神含怯,眨着眼睛问:“你们,你们找谁啊?”
方多病往前走了几步:“弟弟,我们是你姐姐的朋友,今天想来拜拜她。”
那孩子看了眼方多病,嘟了嘟嘴:“你们,稍等一下。”
“娘,外面有人来——”
这位弟弟喊完没多久,一位身着白衣的妇人走了出来。
她一把抱过那孩子,她面上分明有着不可消的疲态,但眼神却带着警惕:“你们是谁?来这干什么?”
李相夷见状,忙道:“这位大娘,我们是梓琪姑娘的朋友,今日前来是想见她最后一面。”
提起梓琪,妇人明显面色有所动容。
“大娘,”说话之人是朱嫣,“梓琪曾在湎逸山庄之时帮过我姐姐许多,今日我是来看望她的。”
“也感谢她对我姐姐的关心。”
妇人愣了下:“你姐姐是?”
“我姐姐名叫朱晏。”
“原来是朱夫人?”妇人面上有些惊讶,“梓琪曾说,她在山庄之时颇受朱夫人的照拂。”
她抿了抿唇:“既然是朱夫人的妹妹,那就请你们进来吧。”
梓琪姑娘的家不大,她的棺木就停在堂中。
朱嫣郑重其事地对着梓琪上了三炷香。
“梓琪姑娘,害你之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你可安息了。下一世愿你一切安康,不再受歹人所害。”
香渐燃尽,烟也升起来,飘得很高,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