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跑了,连李相夷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凭借着一个烟雾弹就逃掉。
仅仅留下了一块布料,上面留有字迹:太傅。
方多病捡起布料,不解道:“裴云留下这块布的意思是,污蔑我爹的人是太傅?”
李相夷拔出插在地上的剑,点点头:“想必是如此了,但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呢?”
“太傅的势力之前与监察司多有勾结,现如今裴云又说是他污蔑我爹贪污,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太傅就是背后的凶手。”
“这次的案件不仅有太傅掺和,甚至还有金鸳盟的加入,他们是否相互勾结?如果勾结在一起,背后又有什么目的呢?”
“小宝,这个太傅又有些什么势力?”李相夷对朝堂完全不关注,自然只能问方多病,虽然他也不确定年仅十岁的方多病是否会知道这些事情。
方多病前世因为养病一直呆在家中,方则仕有时会谈到朝堂之事,他在家也了解了不少。
“付太傅此人,虽然作为一个文官,但却在武学带兵方面似乎颇有研究,作为当今皇帝曾经的老师,他年纪大,官龄久,很有朝中势力。”方多病回忆起了付太傅这个人。
李相夷思考,指尖下意识捏住自己的下巴:“那么,金鸳盟这次很明显,至少是和裴云勾结在一起,裴云想得到什么呢,金鸳盟又想通过裴云,接近谁呢,完成什么目的呢?”
方多病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李相夷说:“付太傅仗着自己曾是皇上的老师,还在他年幼时曾经代为管理朝政,向来架子大得很,行事一直很高调,而且,他奢靡无度这一点,朝中人人皆知。”
李相夷灵光一闪,点了下自己的下巴:“你说,会不会裴云其实是太傅的人,金鸳盟实际上是与太傅勾结。”
方多病想了想,点点头:“这一路下来,自从我们开始调查裴府的案件之后,太傅的势力就再也没出现过,按理他既然都有能力在监察司中安插探子,在这小小裴府安几个自己的人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们这段时间唯一在裴府见过的就只有……”
“裴云,和十二凤。”李相夷接过话头,“除非,裴府上上下下都是付太傅的人,包括裴云。”
“那既然他是太傅的人,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留下线索指向太傅呢?”方多病对于这一点真的想不通。
李相夷叹口气:“这一点实在是还没想通,但是如果背后之人是太傅,我反而有点想通为什么皇帝会和你说这个案子难查了。”
方多病被他一点,一下子明白了:“看来皇帝早知道这个案子背后有太傅的手笔了吧,但是碍于太傅是他曾经的老师,况且朝中有不少太傅的人,他不能公然拂了他的面子。”
“而恰巧这个时候,你我要拜师的消息传了出来,他便要我们来查这个案子,若是我们查出来能给他除了太傅此人,而我们查不好,他可以借此借口说我们查案不力,降罪于我们。”
李相夷重重哼了一下。
“好深的心机,真不愧是皇帝。这普天之下,就帝王心计这一点,恐怕没人比他更适合做皇帝了。”李相夷不屑地开口道。
方多病撇撇嘴,那按照血脉来看,最适合坐这帝王之位的人就是你啊。
这话方多病是不会说的,至少现在不会告诉李相夷,他知道他无心那至高的位子,只在意快意江湖。
但是这些事情,包括自己重生一事,他不想瞒他一辈子,早晚是要告诉他的。
可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真正的时机到了,他也不知道。
李相夷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看来,我们拜师这一消息出现的时机真是准时啊,就这么恰好地解决了皇帝的燃眉之急,还可以帮他除掉至少一人。”
方多病要拜师一事,在天机山庄内只有他爹娘二人知道,他们二人不可能将此事大肆宣扬。
有人甚为及时地帮了皇帝,而知道方多病身份的人只剩下了四顾门内之人。
李相夷很是生气啊。
自己门内居然有人与朝廷勾结,居然还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想要借皇帝之手除掉自己,多病和四顾门。
四顾门如今刚刚成立,居然就已经混进了怀有异心的奸细。
等他回了四顾门,必然要将此人揪出来。
这个人是谁,方多病心知肚明。
如此痛恨李相夷和四顾门,不昔设此大局他们入局的人,唯有单孤刀了。
方多病回想起来天机山庄那日,李相夷曾说过,单孤刀去了距离京城不太远的会州。
那时候方多病还仅仅是怀疑单孤刀去那里做什么,现在想必这件事背后必然也有他一份力,去会州不过是借口,他早料到李相夷会和方多病一起回来,他不过是想在京城这附近,情况不对时好方便对付他们。
这个时候,万圣道虽还没有建立,但封磬毕竟已经找上了单孤刀,难保他们是不是建立了什么别的小门小派来掩人耳目扩大势力。
方多病抬头看了依旧面无表情低头思索的李相夷。
门内有人怀有异心这件事,定是对他打击很大,若是叫他这么快知道他那么信任那么重视的师兄实际上最是恨他最是想他万劫不复,他该多心寒。
上一世他是亲眼看着,李莲花看到单孤刀对自己的恨意后有多伤心。
不愿他难过。
这是方多病的心愿。
但方多病知道,单孤刀恨他这件事无论何时告诉他,他都会伤心欲绝。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小时候的救命之恩,李相夷又是一个如此重情之人,他无法就这样放下。
否则他怎么会找了单孤刀那所谓的“遗骨”十年呢?
他的执着重情让他成为了他,支撑了他,让方多病有机会能够遇到他,但最后,又叫他失去了他。
这件事,他只能瞒得久一些。
他明明是该得到世间一切美好和善意的人,最后却不知在这世间哪一个冰冷的地方孤独离世,身边甚至无人为他送葬。
哪怕是一场人为特意编织的美梦,方多病也要李相夷在这个梦里多睡一会。
李相夷回神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方多病已经红着眼眶盯了他好久。
他眼里有好多李相夷还看不懂的伤感,他不知道他怎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只好低下身子,揉揉方多病的头:“小宝,别哭。”
将眼前小小年纪却总是看起来成熟得很的孩子拥入怀中。
这么多事情压在他一个孩子肩上,他肯定也是害怕极了吧。
他不去问他到底怎么了,只是一遍遍地说着小宝莫哭。
肩膀湿了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