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侧墙外。
老僧狗一脸凝重地蹲在一个被杂草掩着的狗洞前。
「它」从菜市场一路跟着那黄衣女子来到李府,眼瞅着她从正门走了进去,但「它」刚想进去就被看门的小厮轰了出来。
虽然地点已经弄清楚了,但「它」有着较高的自我要求,觉得还是应该更进一步,去她的住处侦查一番。
正门进不去,后门也有人守着,围墙还贼老高,根本蹦不上去,「它」绕府一圈才发现这么个狗洞。
谁能想到原是大威天龙寺住持的他,不仅身死魂附大狗,如今还特么得钻这狗洞?
这要是让他那狗徒弟知道,还不得被笑死。算了,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它」是谁,爱咋咋地,钻就钻吧。
做完了心理建设,老僧狗匍匐着身子钻了进去,片刻后在一个无人的小院墙边探出了头。
这是个普普通通的小院,院子里有几棵小树。时值盛夏,树上枝叶繁茂但无花无果,看着像是腊梅树。
虽然这院子看着普通,但「它」一进去就感受到了这里的邪祟之气,不似常人所居的气息。
刚想离开院墙边往里面探探,就听见一个年轻小姑娘在喊“大小姐!”然后那声音顿了顿,又继续喊道,“夫人!雨荷夫人!”
老僧狗倒退着躲回了狗洞,悄悄看向声音的方向,就见一个小丫鬟一脸急色地在进了这院子,在前院扫视了一下便直奔屋里。
那丫鬟拉开了屋门进了去,接着从屋里又传来一阵她找人呼喊“夫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红着眼睛出了屋,显然没有找到她口中的“夫人”。
这时那黄衣女子挎着菜篮子迈进了小院,二人对视后黄衣率先开口:“找到了吗?”
丫鬟咬住嘴唇摇头。
“嗤、”黄衣憋住笑,又换上一副愁容,“快出去府外找吧,许是跑哪儿玩儿去了。”
丫鬟没有吭声,狠狠瞪了黄衣一眼后绕过她快速离开了院子。
“嘁。”黄衣没有回头,只小声啐了一口。
等丫鬟的脚步声远到听不见,黄衣才转身去到院门口将门关上,还在里侧上了锁。
返回到院子里,她站在院子中心抬头看天,然后直视太阳的方向,片刻后又用袖口遮住了眼喃喃道,“今夜,是时候了...”说罢嘴角咧开巨大的幅度。
那妖异可怖的笑容让老僧狗都抖了三抖,又见黄衣进去了屋子。
「它」一时未动,等了一阵后屋里也没有进一步声响,刚想回去,就见那黄衣拿着个小黑色的布裹快步出了门。
老僧狗迅速从狗洞出了府,又去后门附近蹲守,片刻后她果然从后门出了府,老僧狗悄悄跟上。
... ...
罗大肉家,厢房。
李雨荷正坐在桌前发呆。
她摩挲着袖口处粗糙的针脚,满脑子都是李云飞,还有那个女人。
这袍子面料粗粝而且十分不合身,她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不舒适的衣服。
李家祖上三代都是富商,家境十分富裕。而且李家还有不少绸缎庄的生意,所以她从小穿戴的都是上好的料子。
李夫人早逝,李老爷怕娶了新妇会委屈了李雨荷,所以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续弦。
李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自是被视为掌上明珠,娇宠无度。
她一直都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一向是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哪怕是人...
思及此,她眼神缥缈,又陷入了当年与宋云飞初识的桥上。
那日她避开丫鬟随从,自己偷偷溜出府去街上逛集市,可逛没多久突然下起了细雨,她在桥上无处可躲,迎面走来了撑着纸伞的他。
深居闺阁多年,她从未见过如此清秀俊逸的男子,直接便愣在了原地。
当时在她眼里,他就是书中所写的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他走到近前将伞递与她之后,浅笑了一下便错身离开,没有说一句话。
自此,她日日夜夜心心念念,脑子里想的全是他,但那时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郁郁寡欢多日,李雨荷日渐消瘦。李老爷心疼无比,追问多次才撬开了她的嘴,于是这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宝贝女儿是害了相思病。
李老爷派人去挨家挨户打听,费了半月有余才终于找到了宋云飞,原来是个父母双亡、家境贫寒的白面书生。
李家家大业大,近年来上门求亲的官商贵胄数不胜数。李老爷不舍得把她过早嫁出门,所以一直没有答应上门求亲的贵公子们。
那么多家境富庶的青年才俊排队要做李家的女婿,李老爷怎么可能让李雨荷嫁给宋云飞这种没钱没势的。
况且家丁还打听到,宋云飞还有个青梅竹马,说是早就定了亲。
探清楚宋云飞的家底后,李老爷直截了当告诉李雨荷,不可能让她嫁给宋云飞。
李雨荷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发毒誓说这辈子非宋云飞不嫁,接着就开始绝食跟自己的老爹较劲儿...
院门被推开的声音将她从回忆里拉回,是罗大肉他们回来了,她赶紧起身去迎。
她小步快速来到髓变面前,未出声但满眼都是询问之色。
“有个年轻的女子,”髓变开口道,“估计就是她。”
“挺漂亮的。”罗大肉补充道。
“......”李雨荷哽了一下,“那她...”
“她要走了那对羊眼,”髓变回道,“想必是要实施什么妖法。”
“啊!”李雨荷不禁抬起袖口捂嘴,但在那袖子碰到脸时又赶紧移了开,“会,会是什么妖法?”
“还不清楚,”髓变摇了摇头,“但不难猜出这类邪术,是要诅咒这眼睛的主人...”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讲,见罗大肉和李雨荷都一脸期待,他继续道,“可能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嚯!”罗大肉也叹了一声,“这也太歹毒了。”
李雨荷脸色煞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那女人恨得如此刻骨。
见她脸色不好,髓变安慰道:“莫慌,大黄已经去探路,等它回来我们再做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