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篌房内,蓝枚安静跪在一旁。
涂山篌玩弄着茶盏,抬眼看向他的妻子,面露愠色:“蓝枚。”
“现在,竟连你都要背叛我吗?”
蓝枚不答。
“说话!”涂山篌厉声呵斥。
“涂山篌,人在做,天在看!”蓝枚抬起头,死死盯着涂山篌的眼睛,“我只想和你安安稳稳过日子,可你呢?到底是谁先背叛谁!”
蓝枚双手被绳捆住,动弹不得,可背脊依旧挺直:“你心高气傲,你眼比天高!事事要与璟争,事事要与璟比,以为抢了他的女人,抢了他的生意,抢了奶奶的宠爱就能和他一般吗!哈哈哈……真是可笑。涂山篌我告诉你,哪怕你们是同一个娘生,你也比不过!你自私狭隘,阴暗至极,不及涂山璟一分——”
“来人,给我堵上她的嘴!”茶杯被涂山篌狠狠砸碎,滚烫的茶水溅在蓝枚身上,瞬间通红一片。
“涂山篌,你今日堵了我的嘴又如何?你堵得住天下的嘴吗!即使无我,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就是天衣无——”下人粗暴地塞了块布。
涂山篌冷笑着站起来,捏住蓝枚的下巴,迫使蓝枚看着自己。
蓝枚头发有些凌乱,但眼神里依旧透着坚韧。就算是死,她也绝不能与这个男人同流合污。
“那我让你一辈子,都说不了话。”涂山篌狰狞地笑,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夫人神志不清,你们看好夫人,别让其他人伤了她。”涂山篌甩开手,蓝枚被摔在地上,嘴里咒骂着什么,让涂山篌愈加心烦,怒火不受控制地熊熊燃烧。
涂山璟,又是涂山璟!
像瘟疫一般,紧跟着他,从小到大,自己只能生活在青丘二少主的阴影之下!
涂山篌攥紧拳头,愤怒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防风意映得知消息赶来时,涂山篌已经瘫在榻上,双眼放空。
空气都好似凝滞。
“篌,我们不能让涂山璟得手。”防风意映开口,面露杀意。
本以为有了这个孩子便能稳稳坐上族长夫人的位置,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若是涂山璟先发制人,捅破了他们的关系和腹中的胎儿,那这近百年来她做的所有都会功亏一篑!
涂山篌抓住她的双肩,被防风意映的话惊醒,看清她眼中的杀意后,急忙开口:“意映,不能意气用事!我现在根基未稳,涂山璟即便是死了,也不会是我上位,反而招来怀疑,更何况,他哪是那么好杀的?”
防风意映有些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挣脱他:“篌!如果他真的用此事来拿捏我,我名誉尽毁!不仅不能让这个孩子继任,你让我的后半生怎么过?我们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倘若不赶快行动,届时,防风意映甚至都不敢保证自己的命还能不能活。
涂山篌不理她的劝说,防风意映也不肯让步,只得威胁:“那好,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再等等,再等等我。”涂山篌牵住她,“意映,等我的势力再大些,我们就不用担心这些了。等族老们看到我的强大,管他几个涂山璟,管他几个人知晓,都对我们和孩子造不成威胁!”
防风意映甩开他的手:“篌,我已经等了你六十年,你还要我等你多久?等到涂山璟将刀架在我脖子上时,还是涂山璟将手伸向我防风氏时!”
她不能再等,她绝不可坐以待毙!
她不能让自己,身陷绝境。
……
渐渐入夏,辰荣府向各大氏族递了帖子,邀请赏荷。
小夭特地让人去打听涂山府的消息,想知道涂山璟去不去。
从前他最不喜参加这些宴请,现在若不是要巩固和其他氏族的关系,涂山璟都是躲得越远越好。
而自从小夭在梅林经过那一遭后,每每赴宴,玱玹他们也是担心至极。
若是涂山璟不去,那她也便拒了,省得多些麻烦事,引火上身。
可是……和涂山璟已经有近一个月没见面了……
正想着,珊瑚走进来:“王姬,涂山府派人送了青梅酒来。”
小夭思绪被打断,兴冲冲地打开送来的盒子。
与往常不同,这次的酒瓶换了一种式样。
是……荷花?
小夭把酒瓶拿起来,一朵荷花绘在瓶上,栩栩如生,不愧为青丘涂山璟的手笔,他一串小字题在一旁,小夭凑近了认:
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脸蓦地一红,这人真是……
不知羞耻。
罢了,去。
辰荣府邀请的贵人不少,小夭到时,就见涂山璟一身白衣,安安静静坐在亭里和丰隆对弈,视线触及二人时,更感周围人喧闹。
不过倒是巧了,今日小夭也一身白裙。
辰荣馨悦上前迎接:“小夭,你怎地也穿这么素净,怕不是被璟哥哥传染了。”
小夭抿嘴一笑:“自是不能抢了荷花的风头。”
今日说是赏荷宴,实是为馨悦选亲。
这不,馨悦薄妆桃脸,一袭粉色广绣石榴裙,衬得人愈发娇艳,引来不少世家公子的目光。
馨悦揽着小夭往亭中去,涂山璟抬眼时,便聚焦在小夭一人身上,棋子紧捏在手中,迟迟未下。
未施粉黛,玉簪轻挽,比满池荷花还要怜人。
好一佳人。
丰隆出声打断:“璟?”
涂山璟这才回过神来。
无心下棋,涂山璟粗略看了眼棋局,微微俯身:“我输了。”
向小夭走去。
丰隆气不打一处来,仔细看过棋盘,才发现无形中自己早已输得彻彻底底:“涂山璟你!”
馨悦见还在研究棋盘的丰隆,无奈撇嘴,使了几个眼刀见他毫无反应,只得继续去招呼客人。
涂山璟还没和小夭说上几句话,防风邶的侍从便来请。
估计是粮草那事,也只有在今天防风邶才有机会和他谈谈。
小夭点点头,推他走:“你去,我去别处玩玩。”
入夜,宾客逐渐散去,涂山璟这才和防风邶从房里出来。
却迟迟寻不到小夭身影。
玱玹也不知道身在何处,怕是和辰荣馨悦聊得正欢。
涂山璟突生怪感。
那种预感时隔多年再一次入侵涂山璟的身体,而上一次,是几十年前的梅林一事。
手控制不住抖起来,时至今日,他都不敢去回想那日在梅林时的场景。
梅花镖将她的身体几乎穿透,血的红与雪的白对比强烈,刺痛他的眼和心。
后来即使醒来,也时常受噩梦困扰,在夜半梦到身负重伤,倒在他怀里快要死去的小夭。
悲剧不能再次上演!
涂山璟加快脚步,跟着追踪走到府外。
路上无人,除了辰荣府门口点的几盏灯外,整条街显得格外阴森。
明明已到位置,可为何不见小夭踪影?
涂山璟退后几步,手暗暗蓄力。
不远处,一瘦小的身影缓缓走近,斗篷遮住她半张脸,昏暗的光下认不出来者是谁。
防风意映抓紧手中的弓。
这是她唯一一次机会,绝不可败。
弓被她拉满,不知为何,涂山璟像是被吓傻了一般,站在原地。
防风意映心中一喜。
涂山璟,你终于要死了,无人能救你,无人!
迅速射出一箭。
防风氏的箭术下,无人能活!
箭穿进身体,血染红白衣。
像梅林那天一般,震人心魂。
涂山璟瞳孔猛地收缩,双手接住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人。
长街传来一声痛心的嘶吼,好似抽去他的全身心力:
“小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