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范正看小册子的时候，陈规和沈括一直在紧张地观察范正的表情。他俩早上六点多就已经到神机营了，来了这里连水都没喝就不约而同地开始工作。因为这边现在什么都没有，所以两人只能做起前期的规划工作。这也是两人对这份工作的重视。
陈规和沈括一样，就前不久而言，都在某些方面是很失败，可是范正给了他们这个机会，直接让两人从一个平民百姓升到朝廷五品大员，所以两人对这工作无比珍惜。也很希望早点做出点成绩回报范正。两人直到听见范正的肯定，心里才从了一口气，同时又充满了欣喜。
“不过……”范正看着小册子上的字，摸了摸下巴想着什么。陈规和沈括一听范正说出“不过”两个字，心里立即紧张了起来，都凑过来看那小册子是不是写错了什么，可是那一页的字从头看到尾也没发现什么错误。
范正注意到两人有些紧张，于是先笑了一下，然后道：“写得很好，只是字太多，看起来感觉有些……费力。”
沈括脸一红，低头拱手道：“是属下的问题，属下之后会认真书写。”
范正听了俩忙摆手：“不是说沈先生的字写得有问题。”
听得范正的话，连郑成三人都凑了过来，几人都满脸疑惑地看着范正。范正苦笑一下，指了指小册子上的一页说道：“你们看这几行，标注着材料的用量，很详细地写明了数量。但是这个表示这个数量所用的汉字太长了，占用了大量的篇幅，这样就造成很多信息要挤在一起，尤其写到一半没有空白了就要翻页，太不方便了，也容易造成失误。”
包括现代，如果要用汉字表示数量，都要写好长一段，更何况古代没有标点符号的使用，汉字也都是用繁体字，这就让一大串数据连在一起很影响视觉上的观察。
“公子的意思是字写得小一点，或者换一个大点的册子吗？”陈规问道。
“不。”范正摇摇头，想了一下然后对陈规和沈括说道：“我觉得这些数量可以换一种方式表达出来。”
瞧着众人不解的表情。范正走到书房，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他将纸摊开在桌子上，在众人满怀疑惑地围观下，提起笔来写下了一串稀奇古怪的符号。
稀奇古怪。这是陈规等人视角下的感受。而在范正的视角下，他所写的是每一个现代人都会接触到的东西——阿拉伯数字。
也就是“0,1,2,3……9”这十个数字。
“公子，这些符号是？”沈括瞧着这些数字，不解地问道。
范正放下笔，轻轻吹干纸上的墨痕，然后转过头笑着指了指这些数字说道：“这些符号，就是用来代替纸上所写的数量的。比如这个。”范正指了指上面的“0”
“这个就代表着汉字零……”范正说完看了看几人，却发现几人都露出一种很怪异的表情，大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沈括略显尴尬地说了一句：“属下愚钝，不知公子所说的零，是何含义。”
范正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额，零就是零啊，就是……”他刚想解释忽然一拍脑门反应过来，他忘记了，现在是古代，这个时候还没有普及数字零的概念。想到这个问题范正一下子犯了难，他原本想的是直接将阿拉伯数字教给几人，让几人写数量时直接替代，结果现在却说不下去了。要想用数字作为替代，就必须解释清楚零的概念，数学这种东西不知道古人懂不懂啊。
想了想，范正还是决定解释清楚，毕竟用数字来表示数据真的非常方便清晰。
“咳咳。”范正干咳两声，转身对几人说道：“大家都是神机营的人，所以接下来我教给大家一点新式的，大家从没有听到过的东西。这些东西很重要，大家学会之后工作起来会更加方便。”
“这东西又是你发明出来的吗？”郑婉忽然插话道。
范正一怔，心里有些哭笑不得，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虽然每次这样承认范正心里都会有一点不好意思。
“首先，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零的概念。”说着范正在纸上写了一个零的汉字，“所谓零，就是代表没有，空缺，比如表示这个这张纸的价格，如果这张纸不要钱，那就可以说这张纸是零两银子。而这个符号‘0’也是代表这个意思。”范正说完又看了看几人，陈规和郑成的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了但是又没完全反应过来。
只有沈括的表情有些怪，他眼神紧紧盯着纸上的“0”，忽然沈括一拍巴掌，大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沈括这一下给陈规吓了一跳，范正疑惑地看了看沈括问道：“沈先生想起什么来了？”
沈括指着纸上的数字“0”，表情很激动：“这个符号，古人写过的啊！”
这下轮到范正纳闷儿了，古人写过？你们不就是古人吗？
此时沈括眼神有些发直，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公子，我曾经在别的地方，读到过一点东西。里面就写了零这个符号，而其代表的的含义跟公子所说的也差不多。”
“哦？你读的什么啊？”范正有些错愕。
“曾经我在重庆府游历时，偶然从一朋友那里看到过一部竹简，上面就记载了关于零的作用，只不过那上面所写的符号没有公子所写的这么圆，那竹简上的更接近‘口’字。我朋友说，那竹简好像叫《九章算术》”
听到《九章算术》这四个字，范正彻底眼睛瞪得老大，他彻底震惊了。
《九章算术》中华文化在数学方面的瑰宝，早在三国时期就已经被修订注释，书中内容也是经过几代所形成总结的，记录古代人民在数学各种方面的成就。很多数学概念都比西方早了一千多年。
而零的概念，确实在《九章算术》中呈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