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张景明府上。
张景明最近很忙,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科考了。其实科举本来不是这个时候,可是因为去年战乱的原因没有举办,于是就延迟到了现在。
这次科举意义重大。一是因为何文君登基一年了,这是她在位的第一次科举,所以必须重视。二是因为蔚国的刚需,和蒙国的大战,除了范国公身陨,还有相当一部分文臣武将陷落,其中不乏朝中的中流砥柱。
所以这次科考,必须选拔出堪当重任的人才,为不久之后的新老接替做准备,可以说,这次科举一定程度上影响着未来朝中的格局,以及蔚国之后的发展。
张景明作为礼部侍郎,担子不轻。他得着一个苦差事——核对人员名单。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放在以往这都不需要他这个级别的官员来干。可是去年因为战乱,那些考生躲得躲,逃的逃,有好些人甚至已经死于战乱,这让确认考生成了一项难题,主要还要防止有歹人混入其中。总之,很麻烦!
“张景明!张景明!”
一道尖锐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张景明猛地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声音他熟得很,正是他的结发妻子,梁红。
“张景明!”梁红叫嚷着从院子里冲进里屋,双手叉着腰,一脸的气愤。
“哎呦,你小点声行不行,我这正忙着公务呢,再说这院子里还有下人呢!”张景明一只手捂着脑袋十分头疼地说道。他这个夫人也算是临安城独一份,脾气冲得很,别看张景明身居礼部侍郎,可唯独对这个夫人没有办法。
“小声个屁!还公务,天天当个破官有个屁用!连自己家都守不住!”梁红指着张景明破口大骂道。
张景明一拍桌子站起来,大声说道:“梁红!你口无遮拦,你太放肆了!”说着走到门口啪嗒关上了门。然后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忽然气势弱了下来。
“夫人,有话你好好说,这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呢,你给我留点脸行不行。”
“哼,好好说?我都要气死了我!”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生气啊?”
“张景明,你好歹是朝廷的大官,你儿子在临安城里被打了你都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张景明眉头皱了起来,“这小子又惹什么祸了?”
砰!
梁红一拍桌子,“放屁,我儿子能惹什么祸!分明是有人欺负我儿子老实!”
“你先消消气,等会儿把张川叫过来好好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张景明无奈地说道。
“哼,我跟你说,不管怎么样,我儿子让人打了!你是没看见打成什么样了!那脸肿的跟个桃儿似的!呜呜,我可怜的儿子,受了罪了!”梁红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抹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惨。
张景明叹了口气,只好让人去叫张川。一边等,一边安慰旁边涕泪四流的梁红。
不一会儿,张川来了。
张川的右脸还有点肿,灰溜溜地站在门口,低着头低声叫了一声:“爹。”
张景明抬头看着他,刚要说话,一旁的梁红就站起来扑向张川。
“哎呦,我可怜的儿啊!呜呜,这脸蛋都肿成个瓜了。娘心疼啊!”梁红抱着张景明放声痛哭。刚刚还是桃儿呢,现在就成瓜了。
一见梁红这架势,张川也鼻子一吸,“呜呜,娘我没事!我给娘惹祸了!”他说着也用袖子往眼睛上一抹,可是他是干打雷不下雨,抹了半天也没见有滴眼泪流下来。
一看这娘俩“抱头痛哭”,张景明脑仁疼,叹了口气,揉着脑袋说道:“行了,别哭了。川儿,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川一听,吸溜着鼻子,“怯生生”地说道:“今天上午我宴请秦相儿子秦华采,早早地就让张老三去醉仙楼订座了,可谁知我们都订好了,有个人就过来硬抢。张老三不答应,那人就把张老三打了,腿都快打瘸了!”
张景明一听眉毛拧成一个川字,“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张川一跺脚,满脸气愤地说道:“还有呢,我听说张老三被打了,我就去找那人理论。我一直好好跟他说,可是那人不听,我就说我是礼部侍郎的儿子,可是那人不听,还说……”
“还说什么?”
“他还说礼部侍郎算个屁!他说我我都忍了,可是他一说您,我忍不了!”张川大义凌然地一拍胸脯说道,“然后我就和他理论,然后……呜呜,然后他就抽了我一巴掌,给我抽到地上了!”
说罢张川胳膊一捂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一幕倘若范正看见,也必须得承认,这小子是做演员的料!
“哎呦,我可怜的儿子啊!苦了你了啊,为了你爹,委屈你了啊孩子!”梁红又抱着张川哭了起来。
“岂有此理!何人竟然如此大胆?”张景明气愤地问道。
“他说他叫范正。”张川说。
“范正……”
张景明一怔,“范子义?”
张川点了点头。
……
“你认识?”梁红问。
张景明叹了口气,“唉,你怎么惹上他了。”
“张景明你什么意思,他谁啊?什么叫我儿子惹他!”梁红不悦地说道。
“川儿,我听说这个范正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张景明!你要干什么!儿子被人打了,你还怀疑儿子!”还没等张川说话,梁红就恼了。
“爹,我说的都是真的!”张川一脸委屈地说道。
“张景明,那个范什么子义,到底是谁!能把你吓成这样?”梁红不满地问。
“范正,范子义。是范国公的三儿子。”
“范国公?一年前不是死了吗,你还怕他?”
“不是怕,主要是皇上。皇上把他接到宫里住了。”
“接到宫里?怎么着,学唐朝那个武曌啊?”
张景明一听急忙厉声喝道:“住嘴!”
梁红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撇着嘴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儿子被他欺负了你这个当老子的得管!”
张景明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放心,如果真是川儿说的那样,我也饶不了他。”
“你准备怎么办。”梁红问。
“这个范正现在就在礼部当书吏。等明日上朝,我将此事报给皇上。”张景明说。
“你刚刚不还说皇上给他接到宫里了吗,这事皇上能管吗?”
“怎么不管?他一个书吏无故殴打礼部侍郎的家人,这事打到天边儿皇上也没得说!”
……
秦相府。
秦楫正听着儿子秦华采的汇报。
“呵呵呵,你是说范正把张景明的儿子打了?”
“是的父亲。而且我看以张川的性子不会善罢甘休的。”秦华采恭敬地回答。
秦楫坐在椅子上捧着茶笑眯眯地听着,继而开口道:“一直听说范家那位三公子是个胆小怕事的废材。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和传闻一点儿都不一样啊。”
“孩儿也知道那些传闻。可今日见那范正,却是个果断凶狠的主儿。”秦华采回忆着之前范正抽倒张川的画面说道。
“嗯。不过他到底什么样也不重要。”秦楫放下茶杯,缓缓问了一句话,“那个刺客怎么样了?”
“明天就要凌迟了。您放心,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早就和你说过行刺是行不通的,反而会引人怀疑。”
“这次是孩儿鲁莽了。孩儿吸取教训了。”秦华采低头答道。
秦楫微微颔首,说道:“科考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父亲放心,都准备好了,保证到时候万无一失!”
“嗯,再细细安排一下,要保证顺利完成。”
……
范正在又在书房看书了。
经过中午那件事,几人也没心情再逛,就直接回了国公院。
客观来讲,这件事情他是有些冲动了。虽然他娘子何文君是皇帝,但二人目前的关系来讲,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何文君会怎么样对自己他暂时也不明白。况且何文君是皇帝,有时候即使何文君想做,也要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可范正并不后悔。前世,现在,他都做过这样的事。没办法,就是护短。
“公子,陛下到了。”门口传来小玉的声音。
门吱呀一开,何文君进来了,今天她穿了一件紫色的长袍。
“听说今天你把王景明的儿子打了?”
何文君冷目盯着范正,声音里透露着一丝不满。
范正苦笑一声,“陛下,这可真不怪我。是他儿子张川来惹的我,还差点打了小玉。”
“上次你审问刺客,我以为你变得更冷静了,没想到你如此冲动。他好歹是礼部侍郎的儿子,你说打就打?”
“陛下,冷静是用来解决问题的。但他要动手欺负我的人,我不能容忍,而且小玉曾经还是陛下的丫鬟,您把他交到我的手里,我就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范正说着目光迎上何文君的冷目,两人对视着。
“你倒是真贴心。”冷不丁地,何文君忽然开口冒出这么一句。
范正没搞懂何文君这话什么意思,下意识地点点头。
“张川的事,你自己想办法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何文君转身走了。
范正愣在原地。他是想不通这女人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正聊着呢突然就走了。
摇摇头,范正搞不懂何文君的想法。
至于张景明和张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