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众人便一阵吵闹声吵醒了。
杜清雾还记得昨晚说要去领粥的事，起床洗了把脸，拉着杜老头就要去排队。
队伍里不少人内心也蠢蠢欲动，被杜清风拦了下来。“赈灾的粥，说好点是粥，实际上就是米汤。那米粒少得可怜，甚至可能还掺杂着泥巴。”
“跟着我每日不说山珍海味，但也没饿着你们，何须去跟苦命的难民抢这一口吃食？”
那些下属听得脸都红了，“对不起少爷，是我们考虑不周。”
杜清风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心里明白就行，该干嘛干嘛去。”
又朝王大壮招手，“你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王大壮三步并两步走到杜清风跟前，“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城门口找个官差问问，不在云县安家落户，能不能进城买东西？”说着，杜清风掏出几两碎银递给他。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采购物资，正事还没办呢。
“是。”王大壮领了命，片刻不敢耽搁。
王阿婆和阿达端着碗，排在长长的队伍后方。俩人全神贯注，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太阳从东边爬了起来，天色越来越亮，久久等不到人的祖孙俩人心里有些慌了。
王阿婆懊恼，“要是咱们昨晚答应那杜姑娘就好了。”
“城门外那么多人，咱们上哪去找啊？她们该不会走了吧？”
“欸，都怪阿奶犹豫不决的。”
阿达心里也有些失落，表面还算淡定地安慰：“奶，天色还早呢。先别着急，那姑娘既然说今日给她答复，那肯定不会离开得那么快。”
“待会领完粥，孙儿在附近找找..."话还没说完，阿达就看到昨晚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姑娘和一个看似萎靡又很兴奋的老头正朝着领粥的队伍走来。
“阿奶，您看。杜姑娘他们来了。”阿达激动地扯了扯王阿婆的衣摆。
杜清雾抱着手走在前面，杜老头拿着两个木碗认命地跟在后头呢。
见状，王阿婆连领粥都顾不上了，拉着阿达走出队伍。后头的人连迈大步，顶上祖孙俩原本的位置。
“杜姑娘，杜老哥，你们可算是来了。”王阿婆拉着孙子直奔杜清雾跟前，“我们考虑好了，决定跟你去凉州。不知姑娘昨晚的话还算数吗？”
“当然作数，欢迎你们加入我们的队伍。”这是杜清雾第一次招揽人才，下意识伸出手想跟王阿婆握手。
伸出手后又赶紧缩了回去，哎她忘了这个时代是没有握手礼这一回事的。
尴尬地转移话题，"那...那什么，我们先排队领个粥，一会再回去。"
王阿婆和阿达自然没什么意见，俩人再次排到队伍最后方。
这次战争波及到的百姓人数庞大，排队领粥的队伍见首不见尾。
好在打粥的小兵速度快，一人一小勺，半个小时后轮到了杜清雾几人，那粥桶也见底了。
端着稀可见底的米汤，杜老头一饮而尽却吃出满嘴的渣。
“呸，这里头怎么还有石头啊。”
有前车之鉴，杜清雾小口小口喝完上层的汤，留下碗底的沉淀物。细看，什么渣子石头细沙都有。
“这朝廷可真是丧良心，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人吃。”杜老头小声逼逼，杜清雾看王阿婆和阿达也喝完了粥，便招呼几人回去了。
“小姐。”
“小姐回来了。”
“小姐，杜大夫，你们一大早去哪了？”
领着人回到队伍，下面的人纷纷同杜清雾打招呼。跟在身后的王阿婆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杜...杜小姐，这些都是你们的手下啊？"
杜清雾点头应承，“都是一起的兄弟姊妹，王阿婆不必害怕。”
王阿婆怎么可能不怕？她吓得都不敢大喘气了。
天啊，她先前错的也太离谱了。怎么会认为这小姑娘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啊？竟然还想让她跟孙儿成亲...
阿达看自家阿奶人都哆嗦了，赶紧握住她的手。小声安慰：“阿奶别怕，杜姑娘不会放在心上的。”
看到那么那么多人，那么多马时，他心底也很震惊。
但阿达并不害怕，那位杜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一点小事就会跟他们斤斤计较的人。
杜清雾确实不在意这些，不知情的情况下说了些她不爱听的话罢了。不爱听她不放在心上便是，计较什么？
她领着人穿过队伍，来到专属于她们兄妹休息的地盘前。
杜明月和杜清风排排坐着正在聊天，见妹妹领了人过来，赶紧打招呼：“你们回来了，早饭留在锅里呢。”
“哥，姐，这两位是王阿婆和阿达，之后跟咱们一起上路。”杜清雾微微侧身，介绍起俩人的身份。
“幸会，欢迎二位加入。我带你们熟悉熟悉吧。”杜清风对这位打铁匠还挺上心的，正好闲着没事领着祖孙俩人认识下队伍里的人。
杜老头掀开锅盖，看见锅里还有热腾腾的粥，果断舀上两碗。“明月丫头，你是不知道啊，官府发的那个赈灾粥有多埋汰！”
“底下全是沙子石子就算了，分量还少得可怜。那两口米汤都不够老夫我塞牙缝的，饿死了。”
他一边吐槽，一边将另外一碗粥挪到杜清雾跟前：“这碗是给你的。”
杜明月苦笑，“这粥不弄虚作假才怪呢，那么多百姓，真让人吃饱的话得耗多少粮食啊。”
“官府愿意施些米汤，少死人都算是做善事了。欸。”
三年前宁县少雨，地里庄稼收成不好，渣爹蒋源也曾装模做样设粥棚赈灾。
杜明月身为县令千金被拉出来作秀，也曾参与过施粥一事。
为了让人饱腹感更强又不耗费太多粮食，往里头掺夹碎石沙子都是常态了。
杜清雾和杜老头沉默了，各自端着碗大口喝起粥来，一时间只剩下呼噜呼噜的声音。
刚把碗筷放下，被杜清风派去打听消息的王大壮回来了。直奔杜清雾而来，“小姐，少爷吩咐的事我打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