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丝帕丢了啊……”
陆星忱只觉胸口发烫。
那条红色的鱼戏莲丝帕就藏在他的衣襟里,他甚至能嗅到那丝帕上芬芳……
公主难道发现了?
苏棠黎垂下眼眸,将自己的衣袖向下拉了拉,“衣袖厚了些,有劳辰星大人了。”
“昭宁公主言重了,为公主诊脉是我的荣幸。”
陆星忱将四指搭在她的手腕内侧,仔细地为她的诊脉,半晌,他移开手说道:“公主,请伸出另一只手。”
苏棠黎闻言顺从地将手伸出。
她如今的身体完全是因为上个位面精神力耗损造成的,在这个位面除了静养别无他法。
简而言之就是娘胎里带的,药石无医。
很显然,陆星忱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原以为是北嵩国的庸医能力有限,耽误了苏棠黎的治疗,却没想到她的身体竟亏损的如此厉害。
五脏六腑虚弱不堪,就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精神和体力。
像这般天生的体弱,便是再好的补药也无法发挥出所有的疗效。
即便是日日拿名贵的补药当饭吃,也只能维持暂时康健的假象,无法根治。
北嵩国究竟在搞什么鬼?!
这可是尊贵的皇家公主,为什么身体会虚弱成这样?
陆星忱如有实质的担忧与满腹的疑问,最终只化成了一句,“昭宁公主……”
他想询问她生母孕育时的情况,以便摸清楚具体情况对症下药。可这样的身体,生母孕育时定然不会轻松。
他不忍提起她的伤心事,只能暗自思量下面该如何着手治疗。
苏棠黎看出他的犹豫,善解人意地说道:“辰星大人不必为我忧心,我自个儿的身体我是最清楚的,好不到哪去,也坏不到哪去。”
“我的生母只是个冷宫里的娘娘,她在我六岁那年便离开了人世……我能来到人世,能多活一日,这便是上天对我最好的眷顾了。”
陆星忱:“……”
怎会如此可怜……
北嵩的皇帝可真是个王八蛋!
苏棠黎体力不支般躺在榻上,苦涩地说道:“我虽体弱,可冷宫里的娘娘们都待我极好,从未让我生过什么大病。”
“我在冷宫生活的很开心,若非此次南疆太子指名让我和亲,我也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体是这般的残破……”
见陆星忱似是不解,她脆弱一笑,“不怕辰星大人笑话,我因和亲的事担惊受怕,大病了三日,今日才终于转好。”
陆星忱:“……”
他也是个王八蛋!
“昭宁公主,和亲……使你感到困扰了吗?”
“我是战败国的公主,到了南疆也不知是福还是祸,说不困扰那一定是假的。”
陆星忱忽地有些后悔。
身为战败国的公主却要远嫁敌国,她的心中定然惶惑不已。
她或许会面对羞辱,亦或许会受到不公的对待……总之,她绝不会对这次和亲充满期待。
也不怪她会因此而病倒。
可若他此番没有指名让她来和亲,那她将会在冷宫中的艰难地度过余生,直至孤独终老……
这样想想,还不如来南疆呢!
陆星忱在心中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将苏棠黎娇养起来。
等他们大婚以后,他会日日细心呵护她,再也不让她受苦!
想通了这点,他开始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期待。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不再忧心和亲的事,他极力地保证道:“请公主放心,南疆很欢迎公主的到来,南疆的太子绝不会苛待公主!”
“公主只管安心的在马车上静养,此行我一定会将公主的身体调养妥当,再不受那病痛的折磨!”
苏棠黎转向内侧轻声咳嗽,过了好一会儿咳声才平复下来。
她揉了揉眼角的湿痕,闷声说道:“辰星大人,您真是个好人,谢谢您这般宽慰我。您是我在冷宫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真高兴可以认识您。”
“我也很高兴可以认识公主……”
陆星忱向来讨厌女人哭哭啼啼,可苏棠黎的眼泪却让他揉碎了一颗心。
他张了张嘴,想要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
可顾虑到她的身体状态不宜情绪激动,这才作罢。
还是等她身体调养的好些再说吧……
“辰星大人,您用过午膳了吗?”苏棠黎侧躺在榻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的午膳基本未动,您若是不嫌弃的话……”
未等她说完,陆星忱立刻答道:“不嫌弃!不嫌弃!我恰好还没用过午膳!”
苏棠黎小声地“嗯”了一声,“如此便好,我不想浪费粮食……”
不想浪费粮食?
是因为冷宫的饭菜十分珍贵吗?
陆星忱开始疯狂想象苏棠黎在北嵩冷宫中的日子。
他想想的画面很多,总之,离不开一个“惨”字。
故而,他端着餐盘离开马车的时候表情严肃且愤怒,就像是个炮仗,一触即燃。
两边的使团俱是人精,偷瞄一眼便注意到了他的表情。
北嵩使团的众人想着,完了完了,这还没到南疆,昭宁公主便把迎亲的侍者给得罪了!
未来的日子,他们只怕是不好过啊!
南疆使团的众人却想着,太子殿下如此大献殷勤却遭冷脸,真是丢尽了南疆的颜面!
未来的日子,北嵩这群人肯定会笑话他们!
两拨使团小心地借着溪边饮水的名义挪动位置,有默契地远离了对方的营地。
便是在溪边观察时不小心对上了视线,他们也假装睁眼瞎般视若无睹……
送嫁的队伍,更加安静了。
侍女回到马车上时,苏棠黎正在闭目休息。
没有了这个眼线侍女,她别提有多自在。
“公主殿下,奴婢回来了。公主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
苏棠黎侧躺着,没有任何反应。
侍女见她恹恹地躺在那里不言不语,偷偷地撇了撇嘴,再次说道:“公主殿下,辰星大人离开马车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
“奴婢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苏棠黎背对着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