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摇头,慢慢地摇着头,慢慢地仿佛整理着思路一般地,慢慢地、有些重复着回答道:“衣裙吗?哦,那是民妇在离开家前、就换好了才出去的。
不是到了铺子里才换的,也不是东家娘子为我们准备得有干净衣裙。
不过民妇换衣裙,并不用回屋。每晚民妇放工回家后,就把白日里被他们弄乱的各处、再收整一番。然后就会洗漱,再把衣物给洗了,晾在院子里。
早上离家前,就把晾了一夜的衣物换上即可。每日里都是这样来回换的,就在院子里换的。
反正不到民妇出门前、院门也是不会被打开的。
反正不管是民妇早上离开、还是夜间回来,公婆和相公、和孩子,也都是睡下了的。
只有偶尔的时候,孩子会醒着。不过他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的那个孩子……是个聋子,他谁的声音都听不到。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我回家后,就会在睡前看看他,抱抱他。如果他睡不着的话,也会陪陪他,跟他说说话。
就算是他听不到,但他睁着大眼睛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是能听得懂的,就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消除了。”
谢氏说着说着,眼神里就充满了痛苦。
她陷进了那样的回忆里,语气和用词也都变了。
画棠就那样坐在地上、听着她的叙述,由着对方的记忆发散。
等到对方停顿不说话了之时,画棠才轻轻地出声问道:“你家与别人家有仇吗?”
“怎么会呢?”
谢氏闻言,努力睁大了眼睛望了过来,摇着头回答道:“我们一向与人交好。我公婆是好人,他们待我都极好,何况是对着外人?
至于我相公,他一天到晚地几乎连门都不出、床都懒得下,又怎么可能与人机会结什么仇怨?
就算他想有、也没有那个机会认识人的啊。我家孩子,才三岁,就更不可能了啊。”
画棠听了,看着她,继续问道:“你去成衣铺子做活计几年了?”
“三年。”
谢氏很肯定地立刻回答道:“刑官大人您对女子们的鼓励、对女子们地位的提升不遗余力。这些年了,这种影响也都影响到了我们这么个偏僻的小地方。
我们没有读过书,但心气儿被提足了。我公婆本待我极好,听到我要出去做活计,也是支持得很。”
说到这儿,谢氏连喘了几口气。
才继续道:“有着这样开明的公婆,又怎么可能与人轻易结怨?还有我自己,无论在哪儿,对人也都是从不红脸、更不争执的。我胆子小,也不擅言辞。”
“那你儿子呢?”画棠问道。
谢氏再次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刑官大人,他才三岁,和他的父亲一样,几乎都没有踏出过家门一步,怎么可能和人引起什么恩怨啊?您到底想问什么啊?”
画棠冲她笑了笑。
然后问出了一个让谢氏更震惊的问题。
“我要带你家人的尸首回去州衙开膛验尸,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