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那小伙计直接抢了画棠的银子、给她上演了一出:“管杀不管埋”的戏码。
而这位掌柜的、接下来的话,也让画棠见识到了:什么是“不为银子折腰”。
掌柜的看到银子,眼睛亮了亮,但态度依旧坚持。
“你有银子是你的事,本店不能因为接了你的一桩生意、就坏了日后的买卖。请你出去!若再要纠缠、就休怪伙计们将你给叉出去了。”
说完,待他看到自家伙计抢了银子后,就更仰高了几分脖子。非但没有阻止,更是直接就招呼伙计们动手赶人。
眼见那些人持着棍棒就要打到画棠的身上。
这时,一道劲风就向着掌柜的呼来,掌柜的一时躲避不及、被拍翻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滚。
季铭看了掌柜的一眼,没收手,他现在属于是自卫反击,所以打起来也毫不犹豫。
将那些抄着家伙扑上来的伙计们:一拳一脚给打飞出了店外。
画棠则是转身,站去门口,一只手就假装抹眼睛,脸上再做出一副凄苦万分的表情。
对着门前围拢过来的、看热闹的人,就“哭诉”起了自己遭遇的不公。
“我天生残疾,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就不让我买东西?我还付了几倍的价钱,他不卖我,还要打我。这什么破店?
做的什么破生意?居然这么对我?难道我们残疾人、就没有好好活着的权利吗?
就非得低人一等吗?你们凭什么这么伤人?就凭有几个臭钱?
还说我们丑陋会吓着人?你长得好、你怎么不去选秀女?不去做太监服侍皇上?
你把那些怕被吓、还喜欢跑出来的矫情精、都养到你家去好了。
天生我残、天生我才,有什么区别?你们也是一口饭一口饭的吃,你们也会打呼噜、放屁磨牙抠脚丫。
装的什么高贵人士?以为穿上一套好衣裳、就能骑到别人的头上?
就真成为上流人群了?我呸!心肝都坏了、都黑了,那是衣裳能包得住的吗?
羞死个先人!辱没了祖宗!比起那些外表残了的人,你们更残,你们残了心肝、还残了良心!”
画棠“哭诉”着、数落着,抹着“伤心的眼泪”。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沉默了、有人激动地附和、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各种杂乱之声,在街头越传越远。
而季铭对那掌柜的、和那些伙计,是打完手、打脚;踢完脑袋踢后背。
直打得那些人连连求饶、哭爹喊娘。
季铭也没忘了、搜回画棠给出去的银子,顺便把店铺也给砸了。
直打到巡城兵士骑着马、就要赶过来的时候,季铭才一扯画棠,俩人挤进人群跑了。
……
而季悠就不会打人了。
季悠和郑佳欣逛了几家店铺后,也遭受了一些白眼。
不过在他们出示银子后、就受到了变脸般的良好待遇。
郑佳欣感觉自己“啊”累了,也“啊”哑了,就拉着季悠坐去了街边的一间茶寮里。
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街上形形色色来往的人群。
嗓子累,心更累。
这时,对面一家、门脸儿不太大的成衣铺子里,就被伙计给扔出来了一个中年妇人。
一个头发上抹了许多发油、精瘦得脸上只剩下了皱皮的、看模样是掌柜的男子,站在店门前的石台上。
就冲着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儿的中年妇人,骂道:“滚!就你这破手艺、还连吃带拿的贱货,还想要工钱?不送你去报官就是好的了,赶紧滚!”
中年妇人好不容易止住翻滚,听到这话,忍着身上的疼痛,就转向对着掌柜的磕头。
道:“徐掌柜,您行行好。我家孩子还等着吃饭。我干了两个月了,您不能一文钱都不给我,还要赶我走,您不能、不能啊。”
“呸!两个月怎么了?这两个月、你不是说孩子病了、就是说婆母病了;不是你家公爹难受了、就是你家这啊那啊的。
老子这铺子里,绣娘那么多,就你的事儿最多!她们没公婆?她们没孩子?怎么就没见她们总是这么多事?
就你!就你爱找这些个借口躲懒。不但耍奸、还喜欢偷拿铺子里的衣料,老子没报官让衙差剁了你的手脚,你就该感恩了!
居然还敢要工钱?滚滚滚,再不滚,老子就让你赔衣料钱!”
掌柜的骂着,还走下那几级石阶,下去踹人。边骂边踹。
中年妇人躲闪着,苦苦哀求着。
“徐掌柜,做人不能丧良心啊。当初你招我进铺子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你说我绣活儿好、绣活儿精细、能讨贵人们的喜。
我做了两个月、做了不下二十套衣、袍、裙、衫。我是请了期,但我也把活带回了家,并没有耽误了一时半刻的工期。
我是拿了小料,但那些明明都是你允许的啊。而且那些也只是下角料啊。
他们说你以前都不要的。就是看我捡了,你就要我用那些绣荷包、绣香囊、绣小缀。
你说你会给我工钱。可你正经的工钱不给、就连那些小活儿也一文没给。
现在又来诬我偷盗,你、你你……”
中年妇人哭着,述着,一肚子的委屈和冤枉、不知从何而出。
她知道自己斗不过这些有钱人、也知道自己这冤、无处可伸。
可她真的不能不要工钱,家里一大家子的人,还等着她拿工钱回去啊。
“徐掌柜,求求你了,多少给一点儿吧。我夫君给人做活、被夹断了一条腿,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我那一大家的人,还等着我拿钱回去开饭,我求求你、求求你给我点儿钱吧。
大不了、大不了……我、我每日里、每日里,白白地给您做些荷包、香囊,您、您看行吗?”
掌柜的听了,一双细线眼眯了眯,再望了望周围看热闹的、贱民们脸上不忿的表情。
想了想,从袖袋里摸出几个铜板,丢去了地上。
啐道:“嗟、给你了。记得每天做两个荷包、两个香囊、三块帕子送来!”
说完,转身回去了铺子里,仿佛多看这个妇人一眼、就会让自己的眼睛瞎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