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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一退再退(1 / 1)


画棠闭嘴了。

再给爹添粥,咧咧嘴,还了个讨好的笑容。

……

一顿饭,总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饭毕,画谨年就喊了季铭和自家的“小师爷”,去了书房。

叶氏温柔地目送着他们离开,和下人一块儿收拾完碗筷后,就琢磨起了别的事情。

“季世子,您想出好法子来了吗?”

书房内,画棠一坐下就再次提起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对于身份比她高出太多的季铭,她是应该谦恭或是恭谨的。

但初次见面,季铭是以人犯的身份,这就让她一时间对待对方的态度还没缓过来。

何况现在恢复了自由身的季铭,那一身的骄傲就再次被颓废之气所笼罩。

再加上对方“破坏”了她家的和谐气氛、又给她家带来了莫大的凶险。

她还能说个“您”、能保持着不冒犯的态度,就已经是看在对方是个征战沙场的“英雄”份上了。

对于那些用生命守护家国安宁的将士们,她一直都是非常崇敬和敬重的。

没有人能比他们、比他们的家人们更不容易的了。

而季铭对于画棠“以下犯上”的态度并不计较。

一是现在能让他计较的事情真的不多了;第二就是因为画家这父女俩救了他、他还牵累了他们。

在他们的面前,他也计较不起来。

再者:习惯了在边关与将士们一起摸爬滚打,也就不会让他总想着“端”身份了。

现下听到画棠开问,便梳理起了思路。

不过没等到他回答。

画谨年先是捧茶浅啜了一口,然后就道:“棠儿,你有什么打算?”

画棠:“……”

她爹的心是不是偏了?

心里就对季铭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是开口回答了她爹的问题。

“前日至此刻,女儿一直有留意府中人员的行迹,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显然:那王福老太监并没有留下什么盯视的人手,就连跟盯季铭的人都撤走了。

他对于爹您看来是很‘放心’!”

画棠重重地点出“放心”二字后,用手指轻敲桌面,再道:“他们料定您不敢抗旨不遵,您重亲情他们更是有所了解。

何况,这本就是个必杀之局。”

自打知道了那位对他们设下的连环套之后,画棠就一直让府中的护卫紧跟着保护父亲和母亲,几乎寸步不离。

尤其是在季铭被当堂开释之后,她的心弦就一直紧紧地绷着。

生怕那些杀招随时会不期而至。

幸好,没有。

“那么,种种迹象表现来说,此时还在赶路的王福他们,不会料得到您这么快就当堂释放了季铭。

更不会及时收到消息。

咱们现在就要赶这个时间差。”画棠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棠儿,你的意思是?我们‘奉旨押运’季铭回京,快马加鞭赶到王福他们前面回京?”

画谨年放下茶盏,接过了话头。

画棠点头,回道:“是这样的没错。咱们要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回去。

然后您就和季铭一起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呈清他的冤情。

那位不敢直接对季铭动手,怕的就是被人诟病。

当面呈禀了,他只能接着。

不仅要接着,还得夸赞您、补偿季铭。”

画谨年闻言颌首。“为父的也是如此盘算的。只是……后续只怕还是同一个结果。”

堂堂帝王被当场打脸,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表面接着了,只怕后面就会暗戳戳地弄死他。

“不会是同一个结果的。”

季铭出声。

他站起身,昂然而立。

“我和父亲两代同守边关,将士们与我们同心同德。

那位担心的无非就是我会起兵谋反。我已经想好了,当堂呈报之后,就自请为民。

连定亲王世子的身份都不要了,他也就没有再怀疑我的必要了。

他想除掉我的心思只能藏在暗中,一旦揭到了明面上他就会被世人攻讦了。

只有我成庶民了,令他再不忌惮了,他才会为了颜面放过我。

同样也会放过画大人。

只是……”

季铭说着说着双肩又垮了下来。

自请为民……定亲王府两世荣耀都付诸一炬,他也再无可能重返沙场,挥枪持剑、痛斩敌酋了。

也再没有机会与将士们喝酒吃肉、把臂同欢、生死共赴了。

而画大人……

“只是我也逃脱不了被清算的结局,是吧?”

画谨年接过话头,低头轻抚着桌案。

继续道:“为了最后的那层遮挡面纱,那位会当场提升我的官职,甚至可能会将我重新调回刑部左侍郎的位置。

等事情平息过后,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再次将我治罪。”

说着,他也站起了身。

按压在桌案上的十指用力。

“你既自请为民,本官也可以不惜这身官袍,脱了也便罢了。

棠儿,我们回乡种地,可好?”

“不好。”

画棠看着父亲,含笑摇头。

摇着头道:“我们可以另寻一处僻静所在,远离京城、搭建屋室,开荒种田。”

画谨年笑了。

温和慈蔼的笑。

女儿说的对,他们不能回乡,他们得寻个无人能知的所在,苟且偷生。

待那位找不到他了,时日久了,散过那股气了,他们才能平安到老……

笑完了,他突然就觉得累了。

很累、很累。

对于那个朝堂,他也倦了。

很倦。

“父亲,要将大哥也唤回来吗?”画棠轻问。

“不必了,他一个小小的百夫长,还不会被那位放在眼里。估计想都不会想得到那儿去。就让你哥一直在那儿呆着吧。”

画谨年回着,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房门踱去。

再道:“不能让他做逃兵,更不能再折了他的理想和抱负了。”

已经折了他、折了他那一心为律的女儿、折了壮志未酬的季铭,再不能折了他的儿子了。

能留一个,就是一个吧。

看着父亲垮塌的双肩、佝偻的背影、沉重的脚步,画棠慢慢攥紧了十指。

她想愤怒、想挣扎、想大喊,可又有什么用?

面对如山重权,穷集他们三个人的智慧,如今也只有“退避三舍”这一个法子能保全性命了。

她也只能用“留命以期将来”安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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